奶奶的话犹如一把淬毒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我费尽心力才筑起的防线。
那些“没混出个人样”与“馋嘴”的评价,在一瞬间唤醒了童年无数个被贬低的瞬间,所有记忆在这一刻重叠,将我死死钉在原地。
喉咙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套索勒住,沉重得连一个音节都无法挣脱出来。
凯西眉头轻蹙,迈出一步,挡在奶奶那令人如芒刺背的视线之前。
“老人家,我们刚刚救了您。按规矩,您需要接受隔离观察,以确认没有感染风险。”她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警察生涯打磨出的沉稳与果决。
“隔离?你们搞错了没啊!”奶奶的声音骤然拔高,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浑圆,透出无法掩饰的震愕与被冒犯的怒意,“什么意思?把我当外人?还是当成什么脏东西了?我是她奶奶!”
她枯瘦的手臂猛地抬起,一根干瘪却执拗的手指直直指向我,就好像她是这片天地间最后的特权,一切规则都能被她理所应当地忽视。
秋暝稳稳地挡在了凯西身前,他的身形比凯西还高出一大截,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站姿好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沉默在他周身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压迫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浓重。“规矩就是规矩。”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落在空气里激起隐约的震颤。
奶奶的气势稍稍一滞,她向来习惯了对我予取予求,可在这群陌生的、尤其看起来并不好惹的成年人面前,她那套惯用的手段似乎失去了效力。
她悻悻地收回伸出去的手指,嘴里低声嘟囔着,语气里满是不甘:“什么破规矩……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出什么问题……”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执拗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又毫不遗漏地掠过底楼大厅角落堆放的物资。
那精明而带有评估意味的眼神,像冰冷的指尖划过皮肤,令人莫名生出几分不适。
最终,她的视线还是停滞了下来,落在了紧挨在我身边的鲨鱼身上,就好像在那里找到了某种目标。
“这男人是谁?”她的声音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冰冷而尖锐,审视我和鲨鱼的目光,跟在看待一件令人作呕的弃物一般。
“呵,本事见长啊?这才多大点,就学会往家里带野男人了?”她的嘴角扭曲着向下撇去,那张刻薄的面孔上皱纹堆叠,满是轻蔑与嫌恶,“真是跟你以前……一个德行,贱到骨子里了,只会勾搭男人!狗改不了吃屎……”
她最后那句话虽压低了嗓音,却依旧如针般刺入我的耳中,字字清晰,不留余地。
“野男人”、“贱”、“勾搭”……
这些肮脏的字眼像冰雹一样砸在我身上。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但这并不是羞耻在作祟,而是愤怒与被侮辱后的剧痛在心底肆意蔓延。
鲨鱼或许无法理解奶奶对我那无端的敌意,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奶奶言语中对我的攻击性。
他向前迈了半步,几乎将我整个护在身后。
他沉默不语,只是身体微微紧绷,那双总是温柔映照着我的眼眸,此刻却笼罩上一层冷峻的阴影,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