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被鲨鱼这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反应噎了一下，张着的嘴半天没发出声音，那些酝酿在喉咙里的恶毒话语怎么也吐不出来。
或许是她这辈子见惯了我被她斥责时低头缩肩、眼含泪光的脆弱模样，何曾见过有人敢用这样的姿态替我对抗她？
她浑浊的眼珠在转了转，终究是怯了，嘴角狠狠抽了抽。
“行了，少说两句。”凯西上前一步，声音砸进这令人窒息的对峙里，”跟我来，隔离间在一楼。”
说着，她朝奶奶抬了抬下巴，手臂微抬做出引路的姿势。
奶奶狠狠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恨不得扎进我骨头里，然后又飞快地、忌惮地瞥了眼依旧站在我身前的鲨鱼，这才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步三回头地往楼梯口走。
那间临时清理出来的隔离间，原本是堆杂物的储藏室，灰扑扑的墙壁上还留着蛛网，一扇装着锈迹斑斑铁栏的小窗嵌在墙上，只能透进一点微弱的光，里面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的简易行军床，配着掉了漆的旧桌椅，看上去相当简陋。
“就这？”奶奶站在门口，脚都没迈进去，只是嫌恶地扫了一眼里面的陈设，脸上的皱纹因为嫌弃挤成一团，“这破地方也能住人？你们就这种态度对待一个老人？是想把我关起来折磨死吗？”
“安全第一。”凯西根本懒得跟她争辩，面无表情地伸手拽住门把手，“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紧接着，清脆的“咔哒”落锁声响起，像是给这场令人反胃的争执画上了一个短暂的句号，也暂时将奶奶那令人窒息的阴影隔在了门后。
门关上的瞬间，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指尖冰凉得发颤，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安琪最先跑过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小声问：“小白，你没事吧？她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
丽兹叉着腰站在隔离间的门口，对着那扇门狠狠翻了个白眼，声音带着明显的愤愤不平：“这老太太也太不讲理了吧！要不是你们救了她，她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呢……简直是不识好歹！”
一向沉稳的凯西姐此刻也忍不住替我抱不平：“太过分了，就算是长辈，也不能这么随意贬低人啊，更何况你还是她的孙女，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想说“我习惯了”，可话到嘴边，却觉得这几个字重得像灌了铅，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些从小到大被她贬低、被她否定的瞬间，此刻全都涌了上来，堵在喉咙里，闷得我胸口发疼。
鲨鱼转过身，他似乎察觉到了我心底的崩塌，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又干燥，宽厚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那温度透过皮肤一点点传进来，像是一缕暖阳，悄悄融化着我心底的冰，无声的支持，却比千言万语都来得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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