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之战

西北的深秋裹挟着暴雨，虎头崖在惊雷中震颤。牛子同蜷缩在峭壁凹陷处，染血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暴雨冲刷着他的面庞，混着三天三夜奔波的疲惫与焦虑，眼前的悬崖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他记得陈远临终前的眼神，记得张小玲倒下时染血的白衬衫，此刻攥紧玉佩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

当指尖触到石壁上凸起的螭龙纹时，牛子同几乎是将整个身体贴了上去。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间，山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远古巨兽苏醒的低吼。裂缝中渗出暗红锈水，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随着一声巨响，隐藏的洞穴轰然洞开，惨白的闪电照亮洞内景象——成吨的黄金在雨帘中泛着冷光，每块金条上"抗日专用"的刻字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醒目。

"找到了！"金丝眼镜男周明远的声音穿透雨幕。数十名黑衣人从灌木中窜出，黑色雨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枪口在雨帘中凝成黑洞洞的死亡阵列。周明远抹去脸上的雨水，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蛇信："孙鸿煊的好兄弟，终究是条丧家犬。"他抬手示意，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暴雨中格外刺耳。

千钧一发之际，崖顶传来清脆的枪响。张虎带领的警备队如神兵天降，汤姆森冲锋枪的怒吼撕开雨幕。张虎军帽上的雨水顺着帽檐成串滴落，却浇不灭眼中的怒火："奉军令，缉拿通敌要犯！"子弹穿透雨幕，在岩石上迸溅出火星，黑衣人阵营顿时乱作一团。

混战中，牛子同瞥见担架队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张小玲苍白的面容在雨帘后若隐若现，她费力地抬起手，朝着他比出胜利的手势，嘴角溢出的鲜血被雨水冲淡。这个画面如同一把重锤，砸得牛子同眼眶发热。他握紧玉佩，刀刃般的边缘在掌心割开新的伤口，却感觉不到疼痛。

周明远在保镖的掩护下试图逃跑，牛子同怒吼一声，踩着满地碎石追了上去。暴雨模糊了视线，他却凭借直觉挥舞玉佩。锋利的边缘划过周明远的脸颊，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血痕。"当年青石峡的账，今天该清了！"牛子同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手中的玉佩划出凌厉的弧线。

鲜血溅在金条上，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凹槽缓缓流淌。周明远捂着咽喉倒下的瞬间，牛子同仿佛看见陈远站在云端，青石峡的兄弟们举着枪向他微笑。远处，枪声渐渐平息，张虎带人收缴黄金的呼喊声在山谷回荡。

三个月后，西安陆军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花香。张小玲靠在枕头上，看着牛子同笨拙地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新添的伤疤上，那是终局之战时留下的印记。"等你好了，我们去看海。"牛子同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她枕边的瓷盘里，"听说青岛的浪花，和户县的槐花一样好看。"

张小玲伸手抚摸他脸上的疤痕，指尖带着体温："其实在破庙那晚，我就想告诉你......"话未说完，牛子同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老茧带着岁月的温度。窗外，一添楼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喧闹声，那是鸿煊和刘玉蝶在为新店开张忙碌。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影。牛子同坐在床边，听着张小玲均匀的呼吸声，想起那些在战火中错过的岁月。床头柜上，陈远的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螭龙纹仿佛活了过来，见证着这对历经生死的恋人，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平静时光。而那些蒙尘的黄金，此刻正化作建设新家园的砖瓦，在延安的土地上，孕育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