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烽火
西安城的暮色被硝烟染成血红色,一添楼的飞檐下悬挂着新糊的白纸灯笼——那是为青石峡牺牲的义士们守灵。鸿煊擦拭着父亲留下的雕花菜刀,刀刃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映出他紧锁的眉头。三日前,张虎送来的情报还在桌上摊开,日军运输军火的路线图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
"必须截下这批军火。"牛子同将缴获的日军刺刀插入刀鞘,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后厨格外刺耳。他脖颈处新添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那是前日侦察时与日军遭遇留下的伤痕,"青石峡地势险要,两侧悬崖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刘玉蝶端着刚熬好的草药汤走进来,药香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她看着丈夫脸上未愈的擦伤,指尖轻轻抚过他粗糙的下颌:"但日军装备精良,我们的火药和子弹..."话音未落,张虎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
警备局局长的军靴碾过满地碎瓷,带来的木箱在桌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掀开油布,汉阳造步枪与手榴弹整齐排列:"这是我从仓库偷运出来的,还有份绝密情报——车队后天凌晨经过,押运的是日军精锐。"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表盖内侧嵌着张小玲的照片,"记住,天亮前必须撤离,否则..."
深夜的青石峡笼罩在浓雾中,崖壁上的野菊沾满露水。鸿煊趴在潮湿的草丛里,听着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引擎声。他身后,三百名义士屏息待命,有人紧握着自制的土地雷,有人将磨得锋利的镰刀别在腰间。牛子同带着二十名敢死队员潜伏在谷底,刀刃上涂抹的草药剧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来了!"哨兵的暗号打破死寂。九辆军用卡车组成的车队驶入峡谷,车灯在雾中切割出惨白的光柱。鸿煊举起火把,待车队完全进入伏击圈,猛地向悬崖下扔出浸油的棉被。瞬间,预先堆放的干草燃起冲天大火,爆炸声震得崖壁碎石簌簌下落。
日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慌乱中机枪朝着黑暗扫射。鸿煊扣动步枪扳机,瞄准驾驶室里的身影。子弹穿透挡风玻璃的瞬间,他想起青石峡牺牲的兄弟——那个总爱哼秦腔的少年,昨天还笑着说等打完这仗就娶媳妇。
牛子同挥舞着大刀冲进敌阵,刀锋划过日军脖颈,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混战中,一名日军军官突然从背后偷袭,寒光闪过的刹那,刘玉蝶的短刀飞射而来,正中对方咽喉。她踩着尸体捡起步枪,子弹精准地射向试图架起迫击炮的敌人。
战斗持续到黎明,山谷里硝烟未散。鸿煊踩着满地弹壳,看着燃烧的卡车残骸中散落的军火箱。牛子同瘫坐在焦黑的岩石上,刀刃卷了口,指节磨得血肉模糊。刘玉蝶穿梭在伤员间,绷带用完了就撕下旗袍下摆,素白的绸缎很快被鲜血浸透。
"清点人数!"鸿煊的声音被山风撕碎。当得知八十余名兄弟永远留在这片峡谷时,他跪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牛子同将缴获的日军军旗插在坟前,军旗上的旭日图案在朝阳下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然而,胜利的喜悦尚未消散,日军的报复已如潮水般涌来。三天后,轰炸机的轰鸣撕裂西安城的天空,一添楼的琉璃瓦在爆炸声中纷纷碎裂。鸿煊站在废墟上,看着日军的坦克碾过青石铺就的街道,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一添楼的灶台不能熄,中国人的脊梁不能弯。"
他转身望向聚集在残垣断壁间的义士,举起那把传承三代的菜刀:"兄弟们,今日我们以血肉为墙,以灶台为盾!"牛子同将炸药包绑在身上,刘玉蝶把最后一支吗啡塞进伤员手中。夕阳西下,一添楼的废墟上升起滚滚浓烟,与天边的晚霞融为一体,宛如一幅悲壮的血色画卷。而在这画卷之下,是中华儿女永不屈服的铮铮铁骨,是为了家国存亡而战的坚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