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百乐门后门，车窗微微降下，露出长孙明昭若有所思的侧脸。副官低声问道："参座，为何对那个戏子如此上心？"

长孙明昭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那是长孙家祖传的物件，据说来自唐代某位太子的私藏。

"她叫我'参谋长'时，那眼神..."他微微皱眉，"像是在看一个死去多年的故人。长孙公馆的黑色轿车准时停在百乐门后门。萧云容裹紧貂皮披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这是今早红姐硬塞给她的"见面礼"。

"白小姐，请。"副官拉开车门，态度恭敬得不像对待一个戏子。

车窗外的上海滩霓虹闪烁，电车叮当驶过，报童吆喝着最新的战事消息。萧云容却恍若置身梦境，这一切与她记忆中的长安城相去甚远，却又奇妙地重叠——都是乱世，都是权贵倾轧的舞台。

轿车驶入法租界一栋西式洋房的花园。铁门缓缓关闭时，萧云容心头莫名一紧，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囚禁她的东宫。

"到了。"副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公馆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长孙明昭站在楼梯口，已换下军装，穿着一件深灰色长衫，更添几分儒雅气质。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萧云容呼吸一滞。那枚双鱼玉佩——前世她及笄时母亲所赠，后来在东宫七夕夜，她亲手系在了长孙曜的腰带上。

"白小姐对古玉有研究？"长孙明昭注意到她的目光，故意将玉佩举高了些。

"不...只是觉得精美。"萧云容强自镇定，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像是...唐代的形制。"

长孙明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家传之物，据说有千年历史了。白小姐好眼力。"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听闻你擅琴，我收藏了一张宋代古琴，可否赏脸一试？"

琴室位于公馆西侧，推开雕花木门，一张断纹明显的古琴静静躺在琴桌上。萧云容不由自主地上前，指尖轻抚琴弦，一声清越的泛音在室内回荡。

"这是...雷氏琴？"她脱口而出。

长孙明昭眸光一深："你如何得知？"

萧云容这才惊觉失言。前世东宫那张御赐的"九霄环佩"正是雷威所制，音色与此琴极为相似。她勉强笑道："猜的。看断纹形制，像是唐代雷家的工艺。"

"有意思。"长孙明昭在她对面坐下，"那就请白小姐弹一曲吧。"

萧云容深吸一口气，手指按上琴弦。前世长孙曜最爱听她弹《凤求凰》，说这曲子让他想起初见她的情景。指尖拨动间，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吟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唱到"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时，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抬眸间，她看见长孙明昭面色苍白，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琴音戛然而止。

"这曲子..."长孙明昭声音沙哑，"你从哪学来的？"

萧云容心跳如鼓："小时候...跟一个老琴师学的。"

"是吗？"长孙明昭突然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可这明明是唐代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如今会唱的人不超过三个。而且..."他俯身，呼吸拂过她耳畔，"你弹的是贞观年间宫廷才有的指法。"

萧云容浑身发抖，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东宫的琴室，长孙曜倚窗听琴的身影，还有那句"云容的琴音，便是孤的解忧散"。

"参座博学。"她勉强笑道，"我不过是...照谱子学的。"

长孙明昭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东宫秘传的琴谱？为何第一眼看到我时，唤的是'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