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天文塔旋转楼梯笼罩在泛着青蓝的月光中,塞德里克数着心跳等待第十二声钟响。隐身衣下,三根金红相间的凤凰羽毛在他掌心微微发烫,这是从福克斯栖木旁借来的珍宝。每当羽尖扫过指缝,他都会想起昨天魔药储藏室里,江柏丽背对着他研磨月光苔藓时,后颈处一闪而过的蛇形纹身——像道被月光照亮的伤疤。
塔顶传来银器碰撞的清响。塞德里克屏息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见江柏丽跪在用星尘粉末绘制的七芒星阵中央。她褪去了平日总裹得严实的校袍,单薄的黑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随着急促呼吸起伏的脊背上。那条巨大的衔尾蛇纹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蛇眼处的红宝石正渗出丝丝血线。
"把羽毛放在癸水位。"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银白色的长发——塞德里克从不知道她会变色——垂落在绘制着如尼文的石板旁,发梢沾着某种散发苦杏味的紫色液体。
塞德里克小心踏入法阵边缘,银粉立刻燃起幽蓝火焰。热浪中他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今天才察觉的、近乎绝望的血腥味。当他俯身放置羽毛时,瞥见她左腕内侧新旧交叠的针眼,排列得如同某种残酷的星座图。
"这是第三次月蚀仪式。"江柏丽突然开口,灰眼睛在咒语光芒中泛着金属色泽,"前两次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她举起刻满符文的银刀,刀柄上缠着的正是禁林初见时那条小蛇褪下的皮,"今晚需要有人在我失控时...结束它。"
塞德里克的指尖陷进掌心。他想起父亲战时留下的诅咒伤疤,想起每次满月时阁楼传来的压抑呻吟。某种比愤怒更炽热的情绪在胸腔炸开,促使他做出一生中最离经叛道的举动——握住她持刀的手腕,将福克斯羽毛编成的护符系在上面。
"我会打断仪式。"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过那些针眼,"但不会用你想要的方式。"
江柏丽的瞳孔骤然收缩。在接下来两小时的咒语吟诵中,每当衔尾蛇纹身开始蠕动收缩,塞德里克就按照庞弗雷夫人曾示范的手法,按压她颈后的某个穴位。第四次时,他发现那里有个愈合不久的咬痕——像是被某种犬科动物撕咬过。
当月蚀吞没最后一线银光,江柏丽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她吞下羽毛的唇瓣擦过塞德里克下颌,留下灼烧般的刺痛。"母亲...在挪威的龙血树下..."她喘息着,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蓝火余烬,"带着能证明密室真相的...啊!"
纹身突然暴起发亮,塞德里克条件反射地抱住痉挛的她。在肌肤相触的瞬间,无数陌生画面涌入脑海:五岁女孩在雨夜攥着褪色照片,十一岁新生对着分院帽尖叫"不要斯莱特林",去年冬天独自在医疗翼给溃烂的纹身敷药...
"松手!"江柏丽猛地推开他,黑色血管正在她脸颊蔓延,"你会被血咒反噬——"
楼梯口突然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秋·张的魔杖照亮了她惨白的脸:"我在拉文克劳塔楼看到了黑魔法波动..."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定格在江柏丽渗血的后背上,"梅林啊...这是罗齐尔家的血奴咒?"
塞德里克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长袍前襟已被江柏丽的冷汗浸透。怀中的女孩在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像他父亲那些被钻心咒折磨过的战友那样,肌肉在过度疼痛后产生的生理性痉挛。
秋突然大步走来,从颈间摘下一个翡翠吊坠:"中国道家的清心玉,能缓解黑魔法灼伤。"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我叔叔...战后两年都没能摆脱类似的诅咒。"
江柏丽没有接,只是用肿胀的眼睛打量秋。塞德里克注意到她左手正悄悄压住袍角——那里露出半页写满如尼文的羊皮纸,最上方潦草地画着个戴眼镜的妇人肖像。
"条件?"江柏丽最终嘶声问道。
"带我一起去挪威。"秋的指甲掐进掌心,"我认得龙血树——母亲家族在特罗姆瑟有草药园。"
月光重新洒落时,塞德里克捡起江柏丽遗落的银刀。刀柄上缠绕的蛇皮内侧,刻着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迹:"给不乖的小柏丽——父亲节快乐"。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她总在魔药课上切出完美的薄片,为什么天文塔的栏杆有七道崭新的划痕。
回赫奇帕奇寝室的路上,有什么东西从隐身衣口袋滑出——一枚青铜袖扣,正面刻着挪威地图,背面是正在融化的衔尾蛇图案。塞德里克将它举向月光,内侧的如尼文微微发亮:"当黑暗降临,记得东方也有星辰"。
在晨光染红窗棂前,他反复摩挲着袖扣边缘的锯齿。那里有处新鲜的凹痕,形状恰好能与他母亲留下的银十字架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