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墙慢慢渗出细密水珠，在沈倾容手背凝成血色的露。怀表幽光扫过墙面，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突然开始蠕动，像无数蜈蚣在霉斑间游走。第三十七道刻痕处，她摸到了熟悉的环氧树脂残渣——这是现代文物修复专用的黏合剂。
"甲戌年四月，沈倾容绝笔。"
铜绿斑驳的铭文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形时，暗室铁门突然打开。一位穿月白道袍的男子提着鎏星灯踏入，银发流泻如银河坠地。沈倾容嗅到星灯里燃烧的龙涎香混着硝石味，那是她在现代实验室常闻的气息。
"姑娘在看永和七年的戏本子？"玉衡白绫覆眼的面容浮起笑意，手中星盘突然指向东北角，"还是该瞧瞧天璇位的新戏码？"
沈倾容腕间银链应声绷直。星灯光晕扫过之处，墙皮簌簌剥落，露出嵌在砖缝中的青铜齿轮——正是九转螭龙匣缺失的传动部件。她忽然想起修复室那晚，老张说这批文物出土时，裹尸布上检测出二十一世纪合成纤维。
"少卿大人也爱看穿越话本？"她将齿轮攥进掌心，树脂残渣刺痛新生伤口，"比如...克隆体与转世者的伦理悖论？"
玉衡的星盘突然发出蜂鸣。沈倾容看见他袖口钻出一只蓝翼凤尾蝶，蝶翅磷粉在黑暗中勾勒出DNA双螺旋结构。当蝴蝶停在她锁骨螭龙纹上时，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永和元年春分，司天监地宫。初代监正将星轨仪埋入少女心口，青铜匣在血祭中裂成九块。而那个被献祭的少女，眉间朱砂与她分毫不差。
"破军星君，别来无恙。"玉衡指尖拂过星盘裂纹，那道裂痕与沈倾容的怀表伤痕完全重合，"这次轮回，可找到弑神的密钥了？"
五更鼓破晓时，铁链忽然自行解开。沈倾容跟着飘浮的星灯穿过密道，在尽头看见泡在药池中的萧景珩。男人赤裸的后背爬满电路板状金纹，缺失的小指断面伸出银灰色触须，正与池中青铜残片接驳。
"他每日子时都需更换血髓。"玉衡弹指击碎池面冰层，"用的是北疆运来的陨铁溶液。"
沈倾容的紫外线灯扫过药池边缘，青砖上浮现荧光箭头，指向她修复过的北魏堪舆图。当箭头与怀表坐标重合时，池中突然腾起全息投影——身着生物机甲的先帝正在砍杀与萧景珩面容相同的男子，血溅在星舰舱门形成螭龙图腾。
"王叔可还受用？"萧明翊的嗓音裹着药香飘来。太子苍白指尖捏着个玻璃安瓿，里头晃动的金色液体，正是沈昭在故宫实验室见过的纳米修复剂。
萧景珩破水而出的刹那，沈倾容看见他的瞳孔缩成竖线。药液顺着肌肉纹理淌下，在胸口咒印处蒸腾起青烟，那里面游动的分明是微型机械虫。
"看来太子妃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萧明翊弹指击碎安瓿，金液落地凝成青铜匣上的螭龙浮雕，"不如猜猜，你修复的究竟是古董，还是三千年前坠毁的曲率引擎？"
沈倾容突然将齿轮掷向池中。青铜部件遇水膨胀，转眼化作九条机械螭龙咬住萧景珩的咒印。在男人痛苦的嘶吼中，她夺过星盘砸向全息投影，北魏堪舆图瞬间裂变成星际坐标图，其中闪烁的红点正是现代故宫的位置。
"第三次冲击要来了。"玉衡的凤尾蝶吞吃着四溅的星火，"这次你选拯救苍生，还是..."蓝翼掠过沈倾容心口，"埋葬爱情？"
辰时的阳光劈开阴霾时，沈倾容在回廊拐角捡到片碎镜。当她把怀表放在镜面时，珐琅彩绘的星宿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镜中浮现出老张惊恐的脸，他身后的修复室里，三百年前的青铜匣正在吞食二十一世纪的日光灯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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