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路人、商贩,早已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
方才那紫衣少年带人抬着金山堵门,之后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接着三楼内震动,最后凶神恶煞的队伍又无声撤离……这一切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压迫感。
此刻见“瘟神”终于离开,众人才敢小声议论起来——“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可算是走了!吓死个人了!” 一个穿着褐色粗布短褂、挑着扁担卖糖葫芦的老汉,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竹筐旁。
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淌,一只手用袖子胡乱擦着冷汗,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糖葫芦杆子。
旁边一个摆着针头线脑小摊的妇人,紧紧搂着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儿,嘴唇哆嗦着,低声对旁边卖炊饼的汉子说:“他王大哥…你…你看见没?那领头穿黑衣服的眼神看着就吓人
还有... ...那些抱箱子的…一个个壮的跟熊瞎子似的…那箱子…那得装多少金子银子啊?他们…他们来这绮梦楼干啥?”
卖炊饼的王大哥脸色也不好看,他刚才躲得快,摊子没被撞翻,但蒸笼里的炊饼也吓得忘了翻面,此刻正散发着一股焦糊味。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粗声粗气地回道:“金子银子?我看像!不然能那么沉?你没看那箱子角包的都是亮晃晃的铁皮吗?
那领头穿黑衣服的…啧啧,一看就不是善茬!那眼神扫过来,我后脊梁骨都冒凉气!还有他后面那两个穿黑衣服的…跟影子似的... ...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抢救他那糊了的炊饼,动作僵硬,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不远处,一个穿着半旧文士衫的书生,此刻正扶着街边拴马的石桩,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着,对着身边一个同样惊魂未定的同伴喃喃道:“李…李兄…你…你刚才感觉到了吗?
那帮人一靠近…我…我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闷得慌,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这…这难道就是话本里说的…煞气?太…太吓人了!
还有…还有楼上那动静…‘嗡’的一声…像是…像是地龙翻身前的闷响…我的天…这“绮梦楼”…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啊?上面…上面不会死人了吧?”
他口中的李兄也好不到哪去,扶了扶歪斜的方巾,声音干涩:“何止是闷!我…我离得远,都觉得腿肚子转筋!
楼上那动静…我也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像是…像是摔碎了好多东西!
这…这绮梦楼的水…太深了吧!以后…以后还是绕着走吧! 他边说边心有余悸地看向绮梦楼那金碧辉煌的门楣和上方紧闭的窗户,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深深的恐惧... ...
人群外围,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看起来像是小商行掌柜的胖子,正拉着旁边一个见多识广的瘦高个打听:“哎,老张头!你走南闯北见识多!刚才那紫衣服的小公子…还有那黑衣服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那十口大箱子…我的乖乖…那得值多少银子啊?还有…还有楼上那动静…你听见没?那‘轰隆’一声…我的天…我这铺子离得远都感觉地在颤!
这…这是不是高手在过招啊?” 他搓着手,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楼上那隐约传来的震动让他心惊肉跳。
被称作老张头的瘦高个,捋了捋山羊胡,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王掌柜,莫要多问了!那前面黑衣服的…煞气冲天!绝对是刀头舔血、手上人命无数的狠角色!
还有那些抱箱子的…个个气息沉稳,眼神凶悍,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护卫!
楼上那动静…唉,听着就不是好事!怕是…怕是动了真家伙了!
你没看绮梦楼二掌柜芸娘,脸都吓白了吗?连她都不敢吱声!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躲远点好!保命要紧!这热闹…可看不得啊! 他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与警告... ...
“对对对!老张头说得对!”旁边一个卖瓷器的小贩连忙附和,他刚才死死护着自己的摊子,生怕那些易碎的碗碟被楼上那动静给震碎了,刚才那阵仗…我的天…我这心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那帮人…那眼神…扫过来跟刀子似的!楼上那动静…‘咔嚓’一声…听着就像是我这摊子上的碗碎了!吓死我了!晦气!真晦气!这地方…以后打死我也不来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的瓷器是否坏了... ...
芸娘在依依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了身形。她听着周围人群那毫不掩饰的恐惧议论和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听着他们谈论楼上那令人心悸的动静,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经此一事,绮梦楼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再难有客人敢轻易踏足这“龙潭虎穴”了。
她望着那扇敞开的朱漆大门,以及门内隐约可见的奢华,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与绝望涌上心头。
她掏出丝帕,再次用力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楼上那动静,她自然也听到了,那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深想。
人群中议论纷纷,声音嘈杂,充满了后怕、震惊、猜测与敬畏。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绮梦楼大门前那片狼藉的区域,仿佛那里残留着无形的煞气。
他们看向绮梦楼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艳羡与向往,而是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与忌惮。
原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这一段,仿佛被无形的阴影笼罩,气氛压抑而诡异。
只有远处传来的车马声和更远处的叫卖声,提醒着人们,这繁华的皇城,依旧在运转,只是这“绮梦楼”,已然成了他们心中一处不可触碰的禁地。
而此刻,远在皇城西郊的苏玥,正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在团团的指引下,步履蹒跚地转过街角——巷口那方青灰色的云裳阁招牌,便熟悉地映入眼帘。
铺子门口,一个身穿靛蓝粗布短褂、腰间系着同色汗巾的伙计正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街上行人。
忽然,他瞥见那个戴着素白面具、穿着天青色粗布短褂的身影踉跄而来,眼睛顿时一亮——这不正是上午穿太监服来店里的客人之一吗?
脑海里猛地响起掌柜赵四爷出门进货前的千叮咛万嘱咐:“阿福,把眼放亮些!今儿上午那两位客官,绝非寻常人!
尤其是戴面具的那位小哥,气度清贵得很,虽说穿着太监服,保不齐是哪位贵人身边的得力心腹。
他们寄存在这儿的两套衣服,你可得妥善收好!说好了申时末之前来取,衣服就搁在后堂左边第三个樟木箱子里。
记牢了,待人定要客气,万万怠慢不得!要是到时候人没来……”
赵四爷压低声音,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别声张,悄悄把衣服处理干净,省得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阿福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忙小跑几步迎上去,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哎哟!贵客您可算来了!小的阿福,给您请安了!”他一边说,一边微微躬身,“您可是要取回上午寄存的衣物?”
苏玥隔着冰冷的面具,轻轻点了点头。体内翻腾的内息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几乎耗尽,只能勉强维持站姿,一手下意识地扶住了门框。
阿福见她点头,心头一松,连忙侧身让开:“您里边请!小的这就去给您取来!”他引着苏玥往店内走,嘴里絮絮叨叨的。
余光扫过苏玥身后,却没看到那位穿绯色云锦直裰、咋咋呼呼的“公子”,心里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踏入“云裳阁”后,堂内光线略暗于室外,空气中弥漫着新布匹特有的浆水味,混着淡淡的樟脑香,交织成一股沉静的气息。
几排高大的货架上,各色布料从浅鹅黄到靛青,从素净的棉麻到带暗纹的锦缎,都被码放得整整齐齐。
角落里随意摆着几张榆木长凳,木头纹理清晰可见,边缘被磨得光滑温润,一看就用了有些年头。
靠窗的红木柜台擦得锃亮,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在柜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映得木头本身的棕红色愈发沉润。
“公子您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取衣裳!”阿福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容,指着靠墙那边几张榆木长凳,语气恭敬地请苏玥落座。
而苏玥并未过去歇息,只是微微侧身,虚弱地靠在柜台旁冰凉的墙壁上,借此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粗糙的砖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凉意,让她混乱的内息似乎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安抚。她闭上眼,努力调匀呼吸,抵抗着阵阵袭来的眩晕。
识海内,团团急得眼泪汪汪:【妖仙姐姐!你还好吗?要不要团团再帮你屏蔽多一点痛觉?那个蠢林月真是害死人了!要不是她……】
苏玥的意识有些涣散,强撑着回应:【无妨……团团,帮我留意……周围……】
【嗯嗯!好的妖仙姐姐!】团团立刻打起精神,小脸紧绷,警惕地看着四周。
阿福见状,更不敢耽搁,说了声“您稍等”转身就小跑着钻进了后堂——
后堂光线稍暗,靠墙立着一个半人高的老榆木立柜。
阿福熟门熟路地打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几套衣物。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套灰蓝色的太监常服,动作小心地将那套灰蓝色的太监服捧了出来。
待回到前堂,见苏玥仍靠在墙上,阿福心里莫名一揪,连忙快步上前,双手捧着叠得整齐的太监服递过去,声音压得更轻:“贵客,您的衣服在这儿,小的给您取来了。”
说着又抬手指了指铺子角落那道挂着月白色细纱帘的隔断门,又补了句:“试衣间就在那边,公子请自便... ...
苏玥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微微发颤地接过那套灰蓝色衣物,只轻轻颔首算作道谢,随即步履蹒跚地朝着店内角落用布帘隔出的简易试衣间挪去。
阿福望着她虚浮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这客人巳时末还精神着呢,怎么这会子就病恹恹的?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退回柜台后,拿起抹布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柜面,心思却显然没在这上面。
苏玥进入试衣间内,将靛蓝粗布帘放下,狭小空间里光线愈发昏暗。
她背部抵着冰冷的木板墙,急促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楚。
疲惫地抬起纤纤玉手,缓缓摘下面上素白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却难掩倾城之姿的容颜,鬓角碎发被冷汗浸得濡湿,丝丝缕缕黏在光洁的额角,更添几分脆弱的美感。
苏玥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开始解下身上粗糙的天青色粗布短褂。
指尖因虚弱而有些不听使唤,纽扣解得分外艰难。
粗糙的布料被一层层褪下,露出里面柔软的绸缎里衣。
当最后一件外衣从肩头滑落,上半身便只剩一圈白色布条——那是先前林月嫌她女扮男装太过明显,硬要她束在胸前的。
识海内,银发金瞳的团团正蹲在光屏前,小手托着腮帮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外界。
当苏玥解开里衣的系带,莹润如玉、光滑细腻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时,团团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纤细的锁骨如同蝶翼般精致,向下延伸是那不盈一握、线条流畅的腰肢。
最要命的是,一圈紧紧缠绕的白色束胸布带,勒在那饱满挺翘的柔软轮廓之上,将那动人心魄的弧度强行束缚、压平,却也勾勒出更加诱人的起伏线条。
布带边缘的肌肤被勒得微微泛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磨出了细小的红痕,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如同无瑕美玉上的瑕疵,格外刺目,也……格外惹人心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