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科技大厦32层，上午10:23。

谭雨霄调整着耳机，黑色西装套裙让她浑身不自在。这套"商务装扮"是肖林选的，说是要符合公司访问的正式场合。她不断拉扯着过短的裙摆，后悔没坚持穿自己的卫衣。

"放松点，"肖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他扮演着陪同的教授角色，正在前台办理登记，"你看起来像要拆了这栋楼。"

谭雨霄瞪了一眼藏在领口的微型摄像头，她知道肖林能通过眼镜上的显示屏看到她的表情。今天的任务很简单——以获奖团队身份参观新科科技，趁机植入监控设备并获取内部服务器访问权限。

"林教授！谭同学！"CTO张总热情地迎上来，"欢迎来到新科科技！"

肖林立刻切换成社交模式，与张总握手寒暄。谭雨霄站在半步之后，机械地点点头。她注意到张总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不是技术层面的欣赏，而是一种让她后背发凉的评估眼神。

"谭同学在比赛中提出的量子算法模拟令人印象深刻，"张总边走边说，"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有兴趣毕业后加入我们吗？"

谭雨霄的喉咙发紧。肖林适时插话："恐怕我们学校已经预定她了。不过学术合作总是可能的，对吧？"

参观过程中，谭雨霄默默记下每个摄像头的位置和安保人员的巡逻规律。她的目光不断被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吸引——那里需要双重生物认证才能进入。

"那是什么地方？"她突然开口，指向那扇门。

张总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高级研发中心，涉及一些...专利技术。"他迅速转移话题，"来，我带你们看看我们的主服务器机房。"

谭雨霄和肖林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扇门后肯定有东西。

机房参观给了谭雨霄植入后门程序的机会。她假装对某个服务器感兴趣，趁人不备将微型设备贴在了机架内侧。设备会自动连接她的终端，提供远程访问通道。

"午餐时间到了，"张总看了看表，"之后我们可以详细讨论合作事宜。"

午餐在公司的顶层餐厅进行。谭雨霄几乎没碰面前的食物，只是机械地喝了几口水。她的注意力全在对面墙上的一幅老照片上——一群孩子站在实验室里，中间是年轻许多的张总。照片角落的日期是2003年。

"张总很早就从事这行了？"肖林顺着她的视线问道。

"啊，那是我的起点，"张总笑着说，"'天才计划'，选拔培养高智商儿童进行特殊教育。可惜后来项目终止了。"

谭雨霄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肖林立刻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一个无声的提醒：保持冷静。

"谭同学不舒服？"张总关切地问。

"只是低血糖，"肖林迅速解释，"她工作起来经常忘记吃饭。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洗手间里，谭雨霄用冷水拍打着滚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孩面色惨白，金色瞳孔放大。"天才计划"——这个名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记忆深处上锁的门。

零碎的画面闪过：白色的房间，冰冷的仪器，穿白大褂的大人们记录着数据...还有疼痛，很多很多的疼痛。

"没事吧？"肖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刻意压低。

谭雨霄深吸一口气："马上好。"

回到餐桌上，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完成任务。但那个名词在她脑海中回荡，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安全屋，晚上21:47。

谭雨霄的六块屏幕同时显示着不同数据流。通过植入的后门，她已经成功渗透进新科科技的内网。常规的企业数据没什么特别，但那个需要双重认证的区域...

"找到了，"她突然说，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命令，"研发中心的独立服务器。"

肖林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她身后："有什么发现？"

谭雨霄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破解最后一道防火墙。当系统终于屈服时，屏幕上显示出数百个加密文件夹，每个都以数字编号命名。

"奇怪的结构..."她皱眉，开始解密第一个文件。

当图片加载完成时，谭雨霄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一组儿童的照片，站在实验室里接受各种测试。照片上的日期是2003年5月——与餐厅里那张照片同一个月。

她迅速打开下一个文件，然后是下一个...更多的照片，更多的测试记录。直到第七个文件，她的手突然僵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约五岁的银发女孩，独自坐在角落里，金色瞳孔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照片下方的编号是#07，姓名栏写着：谭雨霄。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肖林凑近屏幕，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快速翻阅其他文件，找到了更多关于#07的记录：智商测试、神经反应实验、药物耐受性研究...最后一页是终止报告，注明"实验体#07出现不可控攻击性，项目终止后下落不明"。

谭雨霄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冰冷的仪器贴在头上，注射后的眩晕感，还有那些穿白大褂的人谈论她像谈论一件物品...

"雨霄？"肖林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呼吸，跟着我呼吸。"

她意识到自己正剧烈地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肖林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腕，防止她伤害自己，但没有强行靠近。

"我要...出去..."谭雨霄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需要空气，需要空间，需要逃离这些突然变得无比真实的记忆。

肖林没有阻拦，只是迅速保存了所有数据，然后追了出去。

安全屋楼顶，夜风凛冽。

谭雨霄蜷缩在墙角，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她的呼吸仍然急促而不规则，银发在月光下几乎透明。肖林站在几步之外，给她足够的空间，但确保她不会做出危险举动。

"你知道。"谭雨霄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早就知道这个'天才计划'。"

肖林没有否认："只知道一部分。你的档案里提到过早期特殊教育经历，但没有细节。"

"特殊教育？"谭雨霄发出一声近乎冷笑的声音，"那是人体实验。他们...把我们当成小白鼠。"她抬起头，金色瞳孔中燃烧着愤怒，"为什么组织会允许这种档案存在？为什么赵志明没告诉我？"

肖林沉默了片刻："我不确定赵处长知道多少。这些档案被高度加密，连一般的内部调查都查不到。"

谭雨霄猛地站起来："我要见赵志明。现在。"

"等等，"肖林拦住她，"我们需要冷静思考。如果组织内部有人参与或掩盖这件事，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

"那不重要！"谭雨霄几乎喊出来，"重要的是他们对我做了什么！我的整个人生...都是那个实验的延续！"她的声音突然崩溃，"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真的..."

肖林向前一步，罕见地展现出强硬态度："听着，我会帮你查清真相。但首先，我们需要处理那些档案。"他直视她的眼睛，"你想让那些记录继续存在吗？"

谭雨霄愣住了。肖林的意思很明确——他可以删除那些文件，彻底抹去那段历史。但这意味着违背任务指令，隐瞒关键证据。

"你...会这么做？"她难以置信地问。

肖林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赵处长，我们发现了一些敏感信息...是的，关于新科科技的非法研究...不，还没有完整下载，系统有自毁机制...好的，我们会继续尝试恢复更多数据。"

挂断电话，他对谭雨霄点点头："现在我们有24小时的时间窗口。赵处长以为数据部分损毁了。"

谭雨霄盯着他，试图理解这个行为的含义："你为什么要冒险？"

肖林的表情柔和下来："因为没人应该被那样对待。尤其是孩子。"

他们回到安全屋，谭雨霄重新坐回电脑前。这一次，她的手指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决心在键盘上飞舞。她不仅删除了服务器上的原始数据，还植入了一个精巧的病毒，会逐步腐蚀所有相关备份。

"还有一件事，"她突然说，调出另一组文件，"看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资金流向记录。新科科技的"天才计划"在官方终止后，实际上通过壳公司继续获得了大量资金，来源是...

"境外账户，"肖林皱眉，"而且这个路由代码...与马教授去年参加的国际会议赞助方相同。"

谭雨霄的瞳孔收缩："马教授？技术部那个反对'天才计划'的马教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巧合——最反对"天才计划"的人，可能正是它的延续者。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肖林低声说，"不能仅凭资金流向就指控高层。"

谭雨霄点点头，继续深入挖掘。在财务系统的深层，她发现了一个加密的子文件夹，标题只有两个字：重启。

"需要量子密钥才能解密，"她检查后说，"不是标准算法。"

肖林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我们明天再继续？"

谭雨霄摇头："你先睡。我再试几种方法。"

肖林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别熬太晚。"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如果需要...我就在隔壁。"

谭雨霄没有回应，但当他轻轻关上卧室门时，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点。

清晨6:18，肖林被一阵急促的敲击声惊醒。

他立刻清醒，手伸向枕下的枪，但门外是谭雨霄的声音："我破解了。"

肖林打开门，看到谭雨霄站在门口，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但金色瞳孔异常明亮。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是解密后的文件。

"'天才计划2.0'，"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从全国各地挑选高智商儿童，进行神经增强实验。然后...培养成特工或杀手。"

肖林快速浏览文件，脸色越来越凝重。计划详细列出了如何利用儿童期大脑可塑性，通过药物和训练创造超级特工。最后一页是候选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谭雨霄，备注写着"完美样本，已回收"。

"马教授是这个项目的技术负责人，"谭雨霄继续说，"而张总...是当年的实验员。"

肖林放下平板："我们需要向赵处长报告。"

"然后呢？"谭雨霄的声音突然提高，"组织会怎么处理？马教授是元老级人物，他们会为了一个'不稳定的特工'动他吗？"

肖林握住她的肩膀："相信我，好吗？我不会让这件事被掩盖。"

谭雨霄想挣脱，但三天来的情绪和体力透支突然爆发。她的膝盖一软，差点跌倒。肖林迅速扶住她，将她带到沙发上。

"你需要休息，"他坚定地说，"至少睡几个小时。我会守着。"

谭雨霄罕见地没有反驳。她太累了，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的精疲力竭。当肖林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茶时，她甚至没有拒绝。

"就在这里睡吧，"肖林轻声说，"我保证没人能伤害你。"

谭雨霄蜷缩在沙发上，茶香和疲惫终于让她闭上了眼睛。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刻，她模糊地感觉到有人轻轻为她盖上毯子，然后是一个几乎听不见的承诺：

"我会找出所有答案。为了你。"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