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跌撞撞进家门时，玄关的电子钟泛着幽蓝冷光——凌晨两点十七分。父亲的呼噜声从主卧传来，混着酒瓶滚动的闷响。她避开满地狼藉，摸索着爬上床，却在触到枕头的瞬间僵住——被撕碎的母亲照片又被拼了回去，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粘成诡异的笑脸。
黑暗中，马嘉祺锁骨下的疤痕在记忆里愈发清晰。她蜷缩成胎儿的姿势，指甲深深抠进手臂旧伤，却再感觉不到疼痛。那些被压抑的尖叫、深夜的啜泣、带着血腥味的噩梦，此刻都顺着马嘉祺的话从心底翻涌而出。他说“伤口总要见光”，可她已经习惯了在黑暗里腐烂。
突然，床垫下的日记本硌得肋骨生疼。苏晚颤抖着抽出本子，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纸页上投下锋利的条纹。最新一页还停留在母亲葬礼那天，墨迹被泪水晕染成模糊的灰团。她想起马嘉祺捡起彩铅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说“残花也该被看见”，喉咙突然涌上酸涩的潮。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雨点砸在防盗网上像急促的鼓点。苏晚摸黑穿上校服，抓起素描本冲出门。泥水溅湿裤脚，她却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仿佛身后追赶的不是暴雨，而是十七年来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秘密。
诊所的灯还亮着。马嘉祺倚在雕花木门旁，腕间佛珠沾着夜露，青瓷瓶里的洋甘菊在雨中轻轻摇晃。他没问她为什么来，只是侧身让出一条路，暖黄的光裹住苏晚湿透的肩膀。“我煮了姜茶。”他的声音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边喝边说？”
苏晚的眼泪突然决堤。她跌坐在沙发上，看着马嘉祺将毛毯披在她肩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而她终于松开了攥了十七年的拳头，任由那些带着血与泪的故事，随着姜茶的热气缓缓流淌。
姜茶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马嘉祺安静地听着苏晚断断续续的倾诉，偶尔递去纸巾，或是将凉掉的茶水重新温热。雨声渐歇时，苏晚的声音已经沙哑得说不出话，却感到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正在悄然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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