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绝境抉择

九章 绝境抉择

晨光熹微，暮岁安已经穿戴整齐。她将账册小心缝入贴身的荷包，又检查了一遍藏在袖中的匕首。铜哨紧贴着她的胸口，冰凉的温度却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你真要去见那个西域女子？"崔清瑶咬着嘴唇，手指不安地绞着衣带。

暮岁安点点头："阿史那燕是关键。她若肯作证，父亲就有救了。"

"可她凭什么帮你？"

"我不确定。"暮岁安系好披风，"但昨晚我仔细想过，阿史那燕给郑元朗下毒，说明他们之间有矛盾。而且..."她顿了顿，"她看郑元朗的眼神，充满恨意。"

崔清瑶还想劝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她推开窗一看，脸色骤变："是贺小将军！他...他带着伤来了！"

暮岁安心脏猛地一跳，顾不得仪态冲出门去。院中，贺明朝被两个侍卫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右腿裤管被血浸透，却仍倔强地站着。

"明朝！"暮岁安惊呼，"你怎么..."

贺明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听说你要独自去见阿史那燕？"他声音虚弱却坚定，"我不同意。"

"你的腿..."

"家法而已。"贺明朝轻描淡写地说，额头却渗出细密的汗珠，"父亲知道我偷溜出来救你，罚了二十鞭。不碍事。"

暮岁安眼眶瞬间红了。她急忙扶他进屋，让崔清瑶去找伤药。解开贺明朝的裤管，她倒吸一口凉气——鞭痕纵横交错，皮开肉绽，有些地方已经化脓。

"你疯了？这样的伤还到处跑！"暮岁安声音发颤，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至极。

贺明朝凝视着她低垂的睫毛："比起你冒险，这点伤算什么。"

崔清瑶取来药箱后识趣地退出房间。暮岁安小心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贺明朝全程一声不吭，只是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了疼痛的程度。

"好了。"暮岁安系好最后一个结，"暂时不要走动，否则伤口会裂开。"

贺明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答应我，别单独去见阿史那燕。那女人太危险。"

暮岁安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账册："我昨晚去了东宫。"

"什么？！"贺明朝差点跳起来，牵动伤口疼得直抽气，"你..."

"我找到了这个。"暮岁安翻开账册，指着最后一页，"看，太子亲笔所书，'处理暮沉舟'，还有那个符号。"

贺明朝快速浏览账册，脸色越来越凝重："这确实是铁证，但如李昭阳所说，单凭这个还不够。太子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说是伪造的。"

"所以我才需要阿史那燕作证。"暮岁安坚定地说，"她是西域情报贩子，一定知道内情。"

贺明朝沉思片刻："我有个主意。"他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这是贺家军的调令。阿史那燕这类人最看重利益，我们可以提出交换条件。"

暮岁安眼前一亮："西域商队最想要的就是通关文书！"

"不错。"贺明朝点头，"贺家在西域有些影响力，可以保她商路畅通。"

两人正说着，崔清瑶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大理寺刚刚贴出告示，三日后要公开审讯暮伯父！"

暮岁安手中药瓶"咣当"落地，碎成几瓣。三日后...时间比她预想的紧迫得多！

"别慌。"贺明朝强撑着站起来，"我们还有时间。首先，找到阿史那燕；其次，收集更多证据；最后..."他看向暮岁安，"需要一个公开场合，将一切摊在阳光下。"

暮岁安突然想到什么："三日后...是不是太子举办的马球赛？"

崔清瑶点头："对，审讯结束后正好是马球赛，圣上都会出席。"

"那就这么定了。"暮岁安眼中燃起决然的火焰，"马球赛上，我们公开一切。"

贺明朝深深看着她："你确定？那将没有回头路。"

"我确定。"暮岁安声音很轻，却坚定如铁。

贺明朝突然笑了，那笑容明亮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好，那就大干一场。"

他们迅速制定了计划：贺明朝负责联络军中旧部，确保马球赛当日有人接应；暮岁安则设法接触阿史那燕；崔清瑶负责打探大理寺审讯的具体安排。

"还有一个人可能会帮我们。"贺明朝若有所思，"李昭阳。"

暮岁安惊讶地看着他："郡主？她会冒险帮我们对抗太子？"

"她恨太子。"贺明朝解释道，"太子曾害死她最亲近的奶娘，只因为那老妇人无意中撞见了他与郑侍郎密谈。"

暮岁安想起李昭阳在东宫相助的情景，点了点头："我去找她。"

"不行，太危险。"贺明朝断然拒绝，"我派人送信给她。你们有过一面之缘，她应该会考虑。"

计划已定，贺明朝不得不回去应付父亲。暮岁安送他到侧门，两人依依惜别。

"小心。"贺明朝轻抚她的脸颊，"若有危险，立刻吹响铜哨。"

暮岁安点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红着脸跑开了。贺明朝愣在原地，手指触碰着被她吻过的地方，眼中满是柔情。

暮岁安回到房中，立刻着手准备。她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将头发挽成简单的髻，看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账册贴身藏好，匕首别在腰间，铜哨挂在颈间。

"你真要现在就去？"崔清瑶忧心忡忡地问。

"没时间了。"暮岁安坚定地说，"阿史那燕常去西市的胡商酒肆，我得碰碰运气。"

崔清瑶拗不过她，只好取出一块面纱："至少遮一下脸。你现在还是'罪臣之女'，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西市胡商酒肆是长安城西域商人的聚集地。暮岁安戴着面纱，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嘈杂的街市中。酒肆门口挂着彩色的灯笼，几个胡人正在门口喝酒谈笑。

暮岁安深吸一口气，走进酒肆。浓烈的香料味和酒气扑面而来，她强忍着不适，目光扫过每一张桌子，寻找阿史那燕的身影。

没有。

她正失望地准备离开，一个醉醺醺的胡商突然拦住她："小娘子，陪大爷喝一杯？"

暮岁安后退一步："请让开。"

"哟，还挺烈。"胡商伸手要扯她的面纱，"让大爷看看..."

"住手。"

一个冰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暮岁安回头，只见阿史那燕站在楼梯口，金发碧眼在昏暗的酒肆中格外醒目。

"林大夫，或者说...暮小姐。"阿史那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