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岁安坐在崔府后院的石凳上，反复翻看贺明朝给她的诗稿。三天过去了，她仍未找到进入东宫的办法。崔清瑶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异样的神色。
"岁安，有个消息..."她四下张望后压低声音，"太子明日要去骊山行宫，东宫守卫会减少大半。"
暮岁安眼睛一亮："当真？"
"千真万确。我哥哥刚从兵部得到消息，太子要带半数侍卫随行。"崔清瑶咬着嘴唇，"你该不会想..."
"我必须去。"暮岁安坚定地说，"这是找到账本的唯一机会。"
崔清瑶急得直跺脚："太危险了！若被抓住..."
"我会小心的。"暮岁安安抚道，"再说，我只是去看看，不一定真能找到什么。"
当晚，暮岁安辗转难眠。她取出贺明朝给的玉佩，轻轻摩挲着。若他知道她的计划，定会暴跳如雷。但父亲在狱中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不能坐等。
次日清晨，崔清瑶红着眼眶帮她梳妆："我已经打点好了。东宫侧门的守卫是我哥哥的同窗，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必须在那之前出来。"
暮岁安换上崔府丫鬟的衣裙，将头发挽成简单的双髻，看起来与普通侍女无异。她将铜哨挂在颈间，匕首藏在袖中，又带上一个小包袱。
"这是什么？"崔清瑶好奇地问。
暮岁安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男子衣衫："必要时伪装用。"
崔清瑶送她到后门，突然抱住她："一定要平安回来。"
暮岁安点头，悄悄溜出崔府。东宫位于皇城东侧，朱墙金瓦，气派非凡。她按照崔清瑶的指示，绕到西侧一个小偏门，对守卫出示了崔家的令牌。
"崔小姐落下的绣帕，命我来取。"暮岁安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守卫查验令牌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快回。"
暮岁安快步进入东宫，心跳如雷。宫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她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正犹豫间，两个宫女说笑着从回廊走来。
"...太子殿下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书房，上次春桃不小心碰倒了一本书，就被打发到浣衣局去了。"
"嘘，小声点。听说书房里藏着重要物件..."
暮岁安悄悄跟上宫女，很快找到了太子书房所在的小院。院门虚掩着，四下无人。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内陈设典雅，四壁书架上摆满了典籍。暮岁安迅速查看书案，抽屉里只有些寻常公文。她正焦急间，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青铜鹤形香炉上——那鹤嘴微微歪斜，似乎经常被人转动。
她小心地试了试，香炉果然可以旋转。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书架旁的一块地板微微隆起。暮岁安掀开地板，下面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找到了！"她轻声欢呼，取出匣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本账册！
账册详细记录了太子与郑家的金钱往来，包括军饷贪墨的分成。更惊人的是，最后一页记载了一笔巨额支出，用于"处理暮沉舟"，旁边还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圆圈套十字！
暮岁安双手发抖，急忙将账册塞入怀中。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殿下忘了带玉佩，命我来取。"一个太监的声音由远及近。
暮岁安慌忙将匣子放回暗格，刚关上机关，书房门就被推开了。她无处可躲，只能迅速蹲在书案后。
"奇怪，明明放在这里的..."太监翻找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谁在那里？"
暮岁安屏住呼吸，冷汗顺着背脊流下。太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发现她...
"喵~"一声猫叫突然从窗外传来。
"原来是这畜生。"太监嘟囔着，取了玉佩离开。
暮岁安长舒一口气，等脚步声远去后，立刻从窗户翻出。她刚落地，就看见一只黑猫蹲在草丛中，绿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更令她震惊的是，猫旁边站着一个人——李昭阳！
"郡...郡主..."暮岁安声音发颤。
李昭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来。"她伸出手，"交出来。"
暮岁安下意识捂住怀中的账册："这是我父亲清白的证据！"
"愚蠢。"李昭阳冷笑，"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扳倒太子？朝中大半官员都收过他的好处，谁会为你作证？"
暮岁安倔强地抬头："总要试一试。"
李昭阳突然叹了口气："给我看看。"
暮岁安犹豫片刻，还是取出账册。李昭阳快速翻阅，在看到最后一页时瞳孔一缩："果然..."
"郡主..."
"听着，"李昭阳将账册还给她，"立刻离开东宫。太子提前回来了，正门已经走不通了。"她指向一条小径，"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有一处矮墙，翻过去就是御马监。"
暮岁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郡主为何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帮贺明朝。"李昭阳眼神复杂，"那傻子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我总不能看着他伤心。"
暮岁安深深行礼："多谢郡主。"
"快走！"李昭阳催促道，"记住，这账册虽重要，但还不够。太子完全可以矢口否认。你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比如...人证。"
暮岁安点头，沿着小径匆匆离去。果然如李昭阳所说，尽头处有一段较矮的宫墙。她费了些力气翻过去，落地时扭伤了脚踝，疼得直吸气。
御马监里马匹嘶鸣，人来人往。暮岁安咬牙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眼看就要到出口，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搜仔细点！有刺客混入东宫！"
是郑元朗的声音！暮岁安慌忙躲到一堆草料后。透过缝隙，她看到郑元朗带着几个侍卫正在搜查，脸色阴沉得可怕。
"大人，御马监查过了，没有可疑人物。"一个侍卫报告。
郑元朗冷笑一声："继续搜！太子殿下最珍爱的账册不见了，若找不回来，我们都得掉脑袋！"
暮岁安屏住呼吸，额头渗出冷汗。就在这时，颈间的铜哨滑出衣领，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一个侍卫似乎注意到了反光，朝她的方向走来...
千钧一发之际，马厩里突然爆发一阵骚动。几匹马不知为何受惊，挣脱缰绳冲了出来，现场顿时大乱。
"拦住那些马！"郑元朗大喊。
趁着混乱，暮岁安迅速溜出御马监，钻进一条小巷。她不敢停留，忍着脚痛一路小跑，直到确认没人追来才停下喘息。
怀中的账册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有了这个，父亲就有救了！但李昭阳说得对，单凭账册还不够，她需要人证...
暮岁安突然想起阿史那燕。那个西域女子显然知道内情，若能说服她作证...
回到崔府，暮岁安立刻将账册藏好。崔清瑶见她平安归来，喜极而泣："吓死我了！太子突然回宫，我以为你..."
"我没事。"暮岁安安抚道，"而且找到了关键证据。"
她将账册内容告诉崔清瑶，唯独隐去了李昭阳相助的部分。崔清瑶听完又惊又喜："这下你父亲有救了！"
"还不够。"暮岁安摇头，"我们需要阿史那燕作证。"
崔清瑶皱眉："那西域女子怎会帮我们？"
暮岁安沉思片刻："她与郑元朗似乎有矛盾...而且郑元朗中的毒，很可能是她下的手。"
"你的意思是..."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暮岁安眼中闪过决然，"我必须再见她一次。"
崔清瑶急道："太危险了！至少等贺小将军..."
"来不及了。"暮岁安打断她，"父亲在大理寺多待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明日就是与贺明朝约定的日子，我必须在那之前说服阿史那燕。"
崔清瑶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叹气："至少让我帮你准备些防身的物件。"
当晚，暮岁安辗转难眠。她取出贺明朝的诗稿，就着烛光一遍遍读着那些或豪迈或温柔的诗句，仿佛能从中汲取勇气。
明日，将是一场生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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