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实验室像一座被按了暂停键的太空舱。池妍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许砚之急促的喘息，陆羽轩紊乱的鼻息，还有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许砚之手腕上的芯片发出刺眼的蓝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弧形墙壁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系统被锁死了。"陆羽轩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疯狂敲击着键盘，全息投影仪投射出的红色倒计时悬浮在半空中：
00:58:23
池妍扶着许砚之慢慢滑坐在地上。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嘴角不断渗出深紫色的液体，在实验室的地板上积成一小滩诡异的反光。
"这是神经毒素..."许砚之艰难地抓住池妍的手腕，"清除程序启动后...克隆体会自动分泌..."
池妍突然想起解剖学课本上关于程序性细胞死亡的章节。此刻的许砚之就像被激活了自杀序列的细胞，正在从内部开始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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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工程一颗心】
陆羽轩突然砸碎了控制台的玻璃罩，手动拉下一个红色闸刀。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池妍看见他的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需要原始样本！"他扑向角落的低温储存柜，指纹解锁时手指在不停颤抖。当液氮雾气散去时，池妍看见储存柜里整齐排列着数十个胚胎样本，每个都标注着"LYX"开头的编号。
许砚之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池妍的手臂："那些...都是失败品..."
陆羽轩取出最中央的样本管，里面的胚胎比池妍在标本室见过的那个更小，只有黄豆大小，悬浮在淡蓝色保存液中。
"第零号样本。"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狂热，"唯一没有经过基因编辑的原始版本。"
池妍看着他将样本放入离心机，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要用最原始的DNA覆盖许砚之体内正在崩溃的基因序列。就像电脑死机时恢复出厂设置。
"来不及做基因重组..."陆羽轩将提取出的DNA注入注射枪，"只能直接植入原始神经突触..."
当注射枪的针头在蓝光下闪烁时，池妍突然扑过去抓住陆羽轩的手腕："停下！你这是在杀死他！"
"我在救他。"陆羽轩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清除程序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这是唯一能保住他大脑基础功能的方法。"
许砚之的手突然握住了池妍的指尖，他的掌心烫得像块烙铁："让他...做..."
倒计时显示**00:32:11**，许砚之锁骨下的红灯已经快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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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走马灯】
注射器刺入许砚之颈动脉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疯狂闪烁起来。池妍看见无数全息影像从主控电脑中喷涌而出——全是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许砚之独自在深夜的实验室折纸鹤；许砚之站在图书馆七楼窗前记录她经过的时间；许砚之偷偷收集她扔掉的草稿纸；许砚之在每次见她前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角度...
这些不是实验数据，而是一个克隆体小心翼翼珍藏的瞬间。
最中央的影像突然放大——那是许砚之的视角，画面中的池妍正在生物课上打瞌睡，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画面角落显示着一行小字：
"第731次观测记录：今日阳光很好，她睡着了的样子很像某种小动物。这不是实验报告，是许砚之的私人日记。"
陆羽轩的动作突然停滞了，注射枪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不可能..."他盯着那些影像，"克隆体不应该有私人记忆..."
许砚之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所以你...永远无法理解...人类..."
倒计时跳到00:15:00，警报声骤然提高了一个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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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程序】
池妍突然冲向主控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作为生物信息系最优秀的学生，她认出了这个系统的底层架构——和她毕业论文研究的神经记忆编码系统惊人地相似。
"你要干什么？"陆羽轩想要阻止，却被许砚之突然暴起的力量拽倒在地。
池妍插入自己的学生证，调出源代码界面。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
"记忆覆盖程序需生物密钥验证"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血珠滴在DNA识别器上。系统闪烁了几下，弹出新的对话框：
"检测到情感记忆载体匹配度89.7%，是否执行记忆转移？"
倒计时显示00:07:29，砚之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不自然的痉挛。
"相信我。"池妍按下确认键的瞬间，主控电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刺目的白光，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最后看到的，是许砚之努力朝她伸出的手，和陆羽轩震惊的表情。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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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的寂静岭】
当池妍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她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床头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当那人转过头时，池妍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是陆羽轩。
但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不同。这个人的眼睛里有温度，嘴角有细小的笑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柠檬糖的包装纸。
"许...砚之？"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那人站起身，锁骨下方的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当他握住池妍的手时，她感受到熟悉的温度。
"记忆转移成功了70%。"他的声音比原来低沉一些，"陆羽轩的原始记忆...和我的一部分融合了。"
病房门被推开，真正的陆羽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病历。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声音平静得像在宣读实验报告：
"根据脑部扫描，情感中枢的神经突触形成了全新的连接模式。"他顿了顿，"这在医学上应该被称为...重生。"
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吹起，一片金黄的叶子落在窗台上。池妍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初遇的下午，校牌划过掌心的触感。
现在她终于明白，有些程序错误会诞生奇迹。
- "当两个残缺的灵魂拼合成完整的心跳，医学上应该称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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