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

平康坊的胭脂气裹着煤烟扑面而来时，李慕白正盯着手中破碎的河灯。灯骨用精钢打造，接缝处残留着焊接痕迹——这分明是氩弧焊技术。他突然被卷入人流，粟特舞姬的银镯擦过脸颊，空气里飘着西域葡萄酒与机械润滑油的混合气味。

"杜二公子的场子今夜开炉！"胡商举着火把奔向坊墙缺口。李慕白跟着人群挤进暗道，青铜齿轮咬合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地下洞穴中央，六丈高的铁木构架正在吞吐白雾，曲柄连杆带动十二组碓锤起落，将精铁锻打成统一规格的方孔钱。

"这是...蒸汽机？"李慕白挤到最前排，发现锅炉竟是改装的唐三彩陶瓮。戴昆仑奴面具的工匠往炉膛撒着黑色粉末，爆炸的推力通过青铜活塞转化成机械能——他们在用火药替代蒸汽。

戴傩面的紫袍男子突然出现在机械顶端，手中浑天仪投射出星图。"诸位请看井宿分野！"他掀开面具，露出与杜甫画像七分相似的面容。人群爆发出欢呼："杜工部神机天授！"

李慕白如坠冰窟。史书记载杜甫此时不过垂髫小儿，眼前人却已年过而立。更诡异的是那具浑天仪，黄道环上竟用楔形文字刻着E=mc²。

"阁下对在下的玩具感兴趣？"杜二公子鬼魅般闪现身侧，手中把玩着李慕白怀中的望远镜筒，"贞观年的老物件该上油了。"他突然用现代汉语低语："你篡改了多少历史节点？"地下工坊突然寂静。杜二扯开衣襟，心口处的电子表盘正在倒计时：【开元二十九年 剩余：18250天】。机械臂突然抓向李慕白，他翻身滚进锻铁池，灼热的铁屑在身后迸溅。

"抓住那个时空蛀虫！"杜二的怒吼引发连锁反应。十二组碓锤同时失控，锻铁池闸门洞开，赤红铁水朝着酒窖奔涌。李慕白撞开地窖木门，眼前景象令他窒息——三百具青铜人俑列阵而立，每尊俑心口都嵌着晶圆状墨玉。

最前方的人俑突然转头，面容赫然是年轻时的李白。李慕白伸手触碰的刹那，人俑胸腔弹开，露出布满集成电路的机械心脏。甲骨文显示屏闪过红字：【公元754年安西都护府数据异常，启动清除程序】

"快上来！"阿蛮从通风口垂下麻绳。两人顺着绳梯攀至地面时，整座平康坊开始塌陷。杜二公子的狂笑混着蒸汽轰鸣传来："李十二，你以为能救回自己的影子？"

朱雀大街突然马蹄声震天。陈玄景率金吾卫包围现场，手中举着圣旨："奉诏查办妖人杜二..."话音未落，地下迸发的火光吞没了半个街坊。李慕白在热浪中瞥见杜二的身影化作数据流消散，那具浑天仪却完好无损地滚落脚边。

浑天仪内壁浮现全息投影，李淳风的身影正在演示日食测算。当投影进行到黄道游仪校准步骤时，李慕白浑身血液凝固——国子监的星图上，本该属于李白的"长庚星"轨迹，此刻正与自己的生辰完美重合。

更鼓声中，阿蛮突然指着天空惊叫。紫微垣东南，一颗陌生星辰正在吞噬太白金星的光辉。李慕白摸出水晶棱镜对准星象，折射的光斑在墙砖上拼出甲骨文：【汝即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