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摇摆不定的态度，让地方官员无所适从。江苏巡抚私下接受外国捐款，被言官弹劾；湖北提督拒绝外国救援，又被领事投诉。上下不一，朝令夕改，救灾工作陷入混乱。
在这样的环境下，灾民的处境越发艰难。
苏州城外，一群灾民搭起窝棚，靠着采集野草根度日。每天黎明即起，扛着锄头去挖野菜、草根。到了傍晚，他们煮一锅稀粥，里面除了少量糙米外，主要是各种野草和树皮。
常州一带，有人发现白泥混着糠壳可以充饥，不少饥民跑到田间挖泥，用水冲洗后晒干，磨成粉末做饼充饥。这种"白土饼"吃下去如同吞石头，但总比饿死强。
最令人发指的是，有传言说某些地方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
金陵城外，一个农妇杀死自己的幼子，将肉煮熟后卖给邻居，谎称是猪肉。事发后，衙门将她处以凌迟之刑，但这样的惨剧仍在暗处上演。
一位幸存者回忆："那段日子，人比鬼还可怕。白天不敢出门，怕被抓去做肉；晚上不敢睡死，怕被偷走器官。一家人挤在一起，轮流守夜。"
饥饿使人丧失理智，也使人铤而走险。
浙江绍兴，一群饥民组成"求活团"，专门抢劫过路商队和富户。他们人数从最初的七八人发展到上百人，占据山林，无人敢惹。地方官派兵围剿，却因军纪松弛，不少士兵反倒加入了匪帮。
更多的灾民选择逃荒。他们带着简单的行李，举家迁徙，希望能找到一片安身之所。沿江而下，处处是逃荒的难民，有的步行，有的乘船，甚至有人用门板做筏，顺水漂流。
一位老人带着孙女，从湖北一路逃到上海，途中不知走了多少路，饿死了多少人。他对一位记者说："活着的人拖着死人走，死了的人拉着活人走。眼看着亲人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
上海、广州等通商口岸，因为有外国租界和相对充足的物资，成了逃荒者的向往之地。租界外围，搭起了无数难民窝棚，他们靠乞讨和拾荒为生，饿殍遍地。
租界工部局不堪其扰，雇了大批华人巡捕驱赶难民。一些难民被赶到郊外，在荒野中冻饿而死；一些则被迫去做苦力，日工钱只够买半碗稀饭。
就在这绝望之际，事情出现了转机。
十二月，一位道士在金山寺出现，自称能请来龙王退水。他在江边设坛，诵经三日，声称看到龙王允诺三日内退水。奇怪的是，三日后，长江水位确实开始下降，人们视他为神人。
事实上，这次退水与道士无关，而是因为上游降雨减少。但在民间，这位道士已被传为神仙下凡，各地争相邀请他做法事。
与此同时，朝廷终于下定决心，全面接受外国援助。大量粮食和药品从海路运入，分发给灾民。一些官员受到严惩，被指控贪污救灾款项或渎职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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