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总督李鸿章谏言朝廷:"此灾非同小可,若不及时救助,恐生民涂炭。"他建议开仓赈灾,减免赋税。朝廷准了他的奏章,但执行起来却举步维艰。
江南一带,驻军被派去加固堤坝,但不少士兵趁机逃跑。湖南巡抚诬告钦差中饱私囊,钦差反诉巡抚隐瞒灾情。各地方官争相上报丰收,以求升迁,真正的灾情被层层掩盖。
更让情况雪上加霜的是,洪水不仅夺走了农田和房屋,还带来了疫病的威胁。
八月初,湖北汉口出现怪病,患者高烧不退,腹泻不止,不出三日便命丧黄泉。当地医生束手无策,只能用艾草熏蒸,聊胜于无。
汉口作为通商口岸,人员往来频繁,病情很快蔓延至沿江各地。短短半月,因病丧生者已超千人。尸体无处安葬,有的直接扔进江里,有的堆积在城外荒地,腐烂发臭,引来无数乌鸦和野狗。
一位德国传教士在日记中写道:"汉口已是人间炼狱,街上横尸遍野,活人行走其间,面无人色。我见过印度霍乱,也见过埃及瘟疫,但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
九月,疫病蔓延到江西、安徽等地,死亡人数无法统计。一些村庄几乎死绝,只剩下寥寥数人。活着的人没有力气安葬死者,只能任由尸体腐烂。
灾情如此严重,各地粮价继续飙升,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的情况越来越普遍。一些富户把粮食藏在密室,深怕被发现。一些官仓在暗中出售储粮,一石米能卖到七两银子,是平常的十倍。
滁州一户姓马的大户,家有粮三百石,夜间被饥民撬墙而入,不仅抢走粮食,还杀死全家八口。第二天,当地衙门派人缉拿凶手,抓住的却是附近村子的几个老弱妇孺,真凶早已不知所踪。
太平天国战乱后才三十年,江南一带的记忆犹新。那时的暴行在民间广为流传,如今的乱象,让人不免担心历史重演。
就在这时,一支外国救援队伍来到了灾区。
十月初,英国传教士马礼逊带领几名医生抵达南京,带来了西方药品和救灾经验。他们设立临时医院,救治病患,还分发防疫手册,教导民众如何避免染病。
紧随其后,法国、美国、俄国等国的救援队也陆续到来。他们带来的不仅有药品,还有大量粮食和金钱。一时间,外国人成了灾区的救星。
然而,好景不长。外国传教士的到来,虽然缓解了部分地区的灾情,但也引发了新的矛盾。
传教士救人有条件——必须先入教。一些饥民为了活命,不得不放弃祖传信仰。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无异于背叛家族和祖宗。
湖南一村,村民与传教士发生冲突,导致数人受伤。传教士随后告到领事馆,要求地方官严惩肇事者。这一事件迅速发酵,引发民教矛盾。
与此同时,朝廷内部也分成两派。以李鸿章为首的洋务派主张接受西方救援,以曾国藩门生为首的保守派则坚决反对。皇帝和太后左右为难,最终决定既不明确拒绝外援,也不全面接受,而是视情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