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了他几秒。
然后,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动作自然地坐了下来。
她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个书架上随手抽出来的精装版艺术史,姿态闲适。
张极的手指在桌下瞬间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微微泛白。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想质问她到底想怎样,或者干脆放下所有骄傲去道歉。
但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远处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以及近在咫尺的、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慕清翻过一页书,甚至没有抬起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地钻进了张极的耳朵里。
慕清“《博弈论》?”
慕清“看来你在认真研究,要怎么赢我。”
张极猛地合上了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她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张极“我只是在想,既然已经是死局,为什么还要挣扎。”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
慕清“死局?”
慕清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有些狼狈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
慕清“张极,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自负了。”
慕清“你以为你看透了局势,看懂了棋盘。”
慕清“但实际上,你连入场的资格券都还没拿稳。”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在他那本厚重的《博弈论》封面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慕清“博弈论研究的前提,是参与博弈的双方要势均力敌,至少也要在同一个牌桌上。”
慕清“而你,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裁判’的位置上,以为可以冷眼旁观。”
慕清“你告诉我,一个从来不下场的裁判,有什么资格谈论输赢?”
张极“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张极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失控的起伏,带着被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
张极“像朱志鑫那样,像条失去理智的疯狗一样到处乱咬?”
张极“还是像左航那样,卑微地摇尾乞怜,只为求得一点关注?”
张极“或者是像苏新皓那样……”
慕清“苏新皓怎么样?”
慕清突然打断了他。
她身体微微前倾,这个细微的动作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压迫感陡然增强。
她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像探照灯一样直射进他的内心深处。
慕清“至少他敢赌。”
慕清“他敢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给我看,敢把自己的尊严亲手踩碎了,再一片片捧到我面前。”
慕清“你呢?”
慕清“你所谓的理智和清醒,不过是你用来掩饰懦弱的遮羞布而已。”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剖开了张极内心最不愿示人的伤口。
他一直看不起其他几个人,觉得他们冲动,觉得他们愚蠢,觉得他们作践自己。
可现在,慕清却用最平静的语气告诉他,正是那种他所不齿的“蠢”和“贱”,才是真正入局的资格。
而他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清醒,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张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