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南安太妃,神色有片刻变化,最终,却还是笑笑。随即挥手,侍卫们把南安太妃 郑将军等人的尸体清理好带了回去。
返回京城的御舟上,惠妃抱着沧游 眼底闪烁着泪花,宛如一只受惊的母兽:孩子,吓到了吧。都是母亲不好,没有照顾好你……母亲向你保证,一定不会弄丢你了。 她看着身后的周若雪,听了叶嫔的解释后有些愧疚,眨眨眼,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声声咽了下去。周夫人也有些埋怨的带着孩子回去了。
船舱内,皇后坐在榻上,她手里佛珠一顿,听着季锦妍汇报这两日的情况。神色微变,双手捻起一根羽毛,丢入火盆中化为灰烬。嘴上喃喃道:那女人虽然有错 却也怪可怜的。替本宫给她上一柱香吧。 季锦妍点点头,皇后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锦妍,本宫这些日子忙于南巡,没空提醒你。不过,你最好不要忘记,你的母亲当年……怎么死的。
季锦妍神情有些痛苦,又逐渐变得冰冷,她笑着行礼:我一刻不敢忘……多谢娘娘提醒了。到了婉仪河,船分了两路。一路原路返回紫禁城。另一路,前往松阳县。
周若雪在房间里摆弄着弹珠,不多时,一位丫鬟捧着匣子而来,里面是一方玉佩,上面的纹样,和被匪徒抓住时沧游的那个一样。丫鬟低声道:小姐,这是惠妃娘娘命人送来的。用来道歉示好的。当初的无礼举动她也是过于急切,奈何毕竟是四妃之一,拉不下脸来。劳烦小姐体谅她一番心意。
周若雪点头,看着月色皎洁。她脑海反复回荡着打匪徒,平谋反时的快意。攥紧玉佩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一船行至婉仪河停下,霍飞燕带着沧澜身着锦衣华服,霍飞燕看着曾经的村庄悉数没变。含着泪指着山洞给沧澜讲到:你看,就是这个山洞,当年我和白蕊姬经常去这给母亲挖草药呢。这里藏了我们好多宝贝玩具。
沧澜神情温柔看着她。她走着走着摘下一朵野花,清嗅起来,又看着柳树上燕子窝兴奋指着:你看吧,当年的小燕子已经长这么大了,都已经有孩子了呢。只是遗憾,入了宫不能轻易回家,山高路远,我自从入宫,还并没有回过家。不知道母亲过得好不好。女儿不孝,只能寄些银钱。希望大嫂他们能照顾好母亲。
沧澜看着她的泪花心尖不由得一颤,伸手为她拭泪:好啦。一会儿就可以团聚了。不如,此番见面,我们把他们接到京城可好?
霍飞燕点点头,加快脚步。她走入秋山村,遇到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正背着草药进入村子。飞燕兴奋跑过去帮老婆婆扛起了药筐。沧澜也帮着拿了一些。老婆婆有些疑惑,抬起头费力睁开眼后有些不可置信,再次睁开眼后震惊:是……你是飞燕?
霍飞燕点点头:嗯。沧澜,这位是我家邻居,李婆婆,是个采药人。小时候我们生了病都是她免费帮忙看病呢。
沧澜点头致谢,霍飞燕随即问起:对了,婆婆。我母亲呢,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李婆婆踌躇片刻后低下头,霍飞燕一些担心看着她:怎么了,我不是每月往家里寄一些银子吗?
李婆婆指了指远处:她应该在那边,你们去看看吧。
飞燕不明所以,快步走到村中,一座桥后。是她家当年的草屋。草屋旁坐着个捂着肚子,花白头发,状若疯癫的女人。她头发挡着脸。并没有引起飞燕注意。飞燕敲了敲门。一个破布衣衫的中年女人推开门,拿着菜刀一股脑骂骂咧咧道:滚啊!都给我滚!我们没有钱给你们了,孩子还得吃饭呢!如果你们非得来,我可以把命给你们。
待她说完看清来人后有些震惊,手中菜刀顺势而落:飞燕……你……你是飞燕……?
霍飞燕有些愤懑,拽着她衣袖问道:我娘呢,还有你刚说的怎么回事?大嫂,我大哥呢,你叫他出来,我要见他。
女人听后悲怆一笑:大哥?呵……那个死酒鬼不知道去哪赌了,倒是你,清净日子不过回来做什么?看我们笑话吗?享用了天家富贵,现在知道回来看看穷亲戚啦?快去照顾照顾你老子娘吧。看看你那个好大哥,都把他扔出去了。霍飞燕压了压心神,猛地想起门口老婆婆,她顾不上问话,跑到门口,蹲下身为老婆婆拂去鬓角碎发,她愣住了,这个……不是她日思夜想,生怕再次受到虐打的母亲吗?此刻,她母亲低着头,眼底闪着泪花,有些心不在焉,手里仍紧紧攥着飞燕走之前给她绣的平安珠串。霍飞燕含着泪轻声唤着:阿娘,我是飞燕啊。你怎么了……你看看女儿……
女人抬起头,被这一声阿娘唤起了曾经的记忆,她身子猛地一颤抖,费劲力气睁开眼睛看着来人,然后仿佛一阵天旋地转,呕的一声仿佛要晕过去,她反应过来 一把抱着霍飞燕,泪珠落下:唔……飞燕……我的女儿。
二人相拥而泣,大嫂看到这一幕眼底也湿润了。不多时,二人终于相认。霍飞燕哭了许久才问:母亲,你怎么了?短短四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前些年父亲新宠了一房小妾,然后就再也没有家书了。 飞燕母亲是卢氏,卢氏低着头又是一阵哭泣。大嫂终于看不下去,跑了出来。她正欲开口,往远一看,忽然有些惊讶,然后拍了拍飞燕,伸手就要拉起卢氏:麻烦来了,先把娘带家里边去。
飞燕有些迟疑,往远处一瞧,一伙人正手里拿着各式农具。举着还钱的旗帜气势汹汹走来。沧澜想要上前与他们理论一番,却被飞燕握住手:等等,先别打草惊蛇,把母亲带回去先。
沧澜闻声蹲下,背起昏迷的卢氏,几人进了屋,然后关上大门。屋内,四周的墙壁上零落破败,屋内有着冷炕。沧澜把卢氏背到里屋安置好睡下后。众人来到侧屋,飞燕看着大嫂,有些害怕和不耐烦:大嫂,我不在这四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别隐瞒下去了。大哥和父亲呢?
大嫂看着月外满天繁星,用袖子抹去脸上泪痕霍飞燕递给她一块手帕,大嫂愣了愣,忽的热泪横流。拿起帕子擦拭泪水。随后呜咽着说:自从你进宫做了婢女,家里负担减少,父亲就又宠了一房小妾,王姨娘。这个杀千刀的,煽动父亲闹了分家,他们去了高阳县那边大宅子,把你母亲和我们丢在这。我原本抱着希望,你大哥是个实诚人,苦读诗书,结果……许是运气未到,科举落了榜,天天借酒消愁,我劝了很多次,他就是不听……对了,你还记得薛县令吗?就是那个薛黎千金的父亲?
霍飞燕点点头,薛黎谋害惠才人孩子被她揭穿,当年被云淑妃视作弃子,死在了牢狱。
大嫂眼底闪着泪花带着愤恨:几年前 宫里闹了点消息,说是薛家千金谋害皇嗣,胆子真大啊,连带着薛县令被查办 这一查,牵扯出陈年旧事 薛县令强占民女,私用公款,贪污受贿……已经押赴刑场被杀了。
霍飞燕点点头:大哥只是喝喝酒便罢了,苦了大嫂你了 那那伙人怎么回事?
大嫂继续说:新上任了一个林县令 他一来便鼓舞大伙种什么番薯,可以赚钱,大伙不愿意 他就找了你大哥做媒介 大伙一试,颗粒无收啊 你大哥欠了一屁股债 原本你寄来了那些钱我拿去开了个小茶馆 凭着本事也能还完的。千不知,万不知他拿去赌博,这一赌。赚了些银子,他上了瘾 又赌,输掉了全部身家。不甘心啊,他天天买醉,我劝也不听,又去赌了。说来奇怪,那个赌场是官家的。我呀,真的操持不下去了,每天各伙的人都来找我催债 那个时候你去哪了
她的怨念喷涌而出:你看看你的老娘,为了你大哥和你父亲,神志不清了。我也没有钱养活了,你大哥一回来,就骂骂咧咧吧你娘抱出去扔到外面,他扔了四次,我捡回来了三次,第四次,我累了。我想和离,可是我一摸肚子……呵……有了身孕。霍飞燕听后涕泪横流,她给大嫂拭泪,然后缓缓跪下……:大嫂,是飞燕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苦了……今后……飞燕做牛做马报答。 大嫂破涕为笑,扶起飞燕:傻丫头,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大嫂就已经很高兴了。
飞燕回过头去拿着粘湿的毛巾敷在卢氏头上。她紧紧握住卢氏的手:母亲,燕儿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卢氏眉睫微颤 一滴泪滑落。飞燕转身看向守在门口烧着火的沧澜不由得一暖:谢谢你……
沧澜被烟熏的红里透黑的脸微微一征,然后微笑着:诶呀,你是我的妻,我不护你谁护你。让母亲她受了这么多年苦已经是我们犯错了,眼下需得查清赌场等真相,好好弥补。飞燕点头,远处外面传来叫喊声:张秀莲,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知道你在里面,欠下的钱什么时候还?你是个女人,别逼我们对女人动手。沧澜下意识要冲出门口,被大嫂制止,她看着床榻上的母亲 从桌前拾起一把匕首揣入袖中。随后拉着霍飞燕等人来到后书房的墙壁旁,沧澜背着卢氏。霍飞燕疑惑问道:大嫂,这样你不是很危险。
大嫂用力一推,墙壁转动露出一条长廊:少废话,这里是家里这些年藏菜用的地窖,他们不知道的。在这躲好,我去应付他们。
霍飞燕迟疑不愿意去,大嫂用力一推:你这小妮子,快进去,我死不了。我还得和你们要债呢。霍飞燕笑了,点点头然后进去。大嫂收整收整衣服,缓缓推开门,倚靠在院子门外:呦,几位大爷,怎么今儿有兴致来我这啊。真不巧,今天有点事,茶馆没开门。你们改天再来吧。
为首的人举着火把,凶神恶煞:去你妈的,张老板娘,你哪有茶馆啊 你的茶馆已经被抵消了,但总共还差一百万两白银。什么时候还啊?别逼哥几个动手。
张秀莲听到茶馆都被抵债,眼底恨意喷涌。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狗畜牲,霍老大欠的钱找他去啊,在这围着我,我也变不出来银子。要是你愿意要命的话,给一条命。
霍飞燕急得跺脚,为首的人哈哈大笑:好啊,反正张老板娘也有些姿色,我们现在回去玩玩,这债慢慢的还。
几人说着欲上前,张秀莲从袖中掏出匕首,指着他们:滚开!想要老娘,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谁敢动我捅死谁概不负责。几人愣了愣,看向为首的人,为首的人捋了捋胡子,拍拍手,李婆婆被押着跪在前面。张秀莲瞬间泪水出来了。为首的人笑着:今天要么交钱,要么交人,否则,这个老东西的命就是我的了。
李婆婆笑着看着他们:你们这群败类,整日喝酒赌博,不务正业,对着女人和老人动武。不怕死后下地狱都是罪孽吗?几人哈哈大笑:罪孽,我们怕什么?老东西知道的还挺多,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张秀莲摇头,示意李婆婆不要说下去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毛巾,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爷,我们力量薄弱,只有这么点钱了。您先收着,我做牛做马还您。
为首的人哈哈大笑,接过开始数了起来。
就在此时,秀莲掏出一把胡椒粉猛地撒在众人脸上他们纷纷掉落武器捂着脸抽泣,张秀莲眼疾手快用匕首抽掉绳索,拉着李婆婆走向屋内地窖,他们躲在里面憋着气。追债的人走到屋子里一通乱翻。其中一个碰到书房墙壁让地窖打开。众人暴露在了天日下,他们哈哈大笑,沧澜挡在他们身前,几人见他和霍飞燕的服饰下;像是豪门贵族不敢多动,沧澜霍飞燕也识相把外套脱下来交给他们:这些先给你们,剩下的等我们攒够了给你。
几人拿着离去。另一边,林府,林县令正喝着酒看着美人跳舞。几个追债的笑着把衣服折算出的钱递过去。林县令皱着眉,接过钱思考片刻把钱扔到他们脸上一脚把人踹倒:你们这群蠢货,霍家一直清寒,哪来的钱,这钱来的太蹊跷。去领八十大板。
他攥紧铜钱:我早晚会知道你们是人是鬼。
另一边,沧澜等人跑到一个山洞歇脚,他们分成三派,李婆婆留下给卢氏疗伤照顾。沧澜去调查林府的事情,而霍飞燕和大嫂去赌场找大哥和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