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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一样黏腻,秦止站在市中心医院门口,手心全是汗。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因为今天是秦止大四实习的第一天。
"秦止,你可以的。"秦止对着医院玻璃门倒影中的自己打气,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领子,"不就是三个月吗?熬过去就毕业了。"
玻璃门上映出的男孩顶着个没来得及打理的微分碎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秦止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医院大门。
冷气扑面而来,秦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钻进鼻腔,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们行色匆匆。秦止捏着实习分配表,寻找神经内科的方向,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今早特意买的提神咖啡。
"让一让!急诊!"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
秦止慌忙往旁边闪避,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更糟的是,我手里的咖啡杯盖子没盖紧,滚烫的液体直接泼洒在那人雪白的白大褂上。
"卧槽!对不起对不起!"秦止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纸巾。
对方转过身来,我抬头对上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那是个高个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写满了不悦,浓密的眉毛此刻正紧紧皱在一起。即使隔着半米,秦止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低气压。
"实习生的第一课,"江启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医院不是咖啡厅,走廊不是休息区。"
秦止涨红了脸,手里的纸巾尴尬地悬在空中:"我真的非常抱歉,我可以——"
"江医生,3床病人情况有变化!"一个护士急匆匆跑来打断了我。
江启最后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湿漉漉的纸巾,胸前感觉像是被那目光戳出了两个洞。
"出师不利啊..."秦止小声嘀咕,看了眼手表,"更糟的是,我迟到了!"
神经内科的护士站前,一群实习生已经排好队。秦止弓着背悄悄溜到队尾,祈祷没人注意到我的迟到。
"秦止?"护士长点名。
"到!"秦止条件反射般地举手,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特别响亮。
几个同学转头看秦止,秦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你被分配到江启医生组。"护士长头也不抬地说道。
秦止的心沉了下去。江启?该不会是...
"江医生,这是你的新实习生。"护士长对着秦止身后说道。
秦止僵硬地转身,果然看到了那件沾着咖啡渍的白大褂。江启的目光落在秦止胸前的实习证上,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微笑。
"秦止,是吗?"江启慢条斯理地念出我的名字,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脑门上,"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秦止想当场变成医院地板上的一块污渍,最好是能被保洁阿姨立刻拖掉的那种。
江启转身走向办公室:"跟我来。"
秦止像只被雨淋透的狗一样跟在他身后,江启一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威严感。
办公室门关上后,江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秦止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首先,"江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神经内科实习手册,今晚之前背熟。"
秦止接过那本堪比砖头的册子,感觉手腕一沉,心里更沉。
"其次,我的实习生需要做到三点:准时、专业、严谨。"江启锐利的目光像X光一样把秦止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从今早的表现看,你一项都不合格。"
秦止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话可说。
"最后,"江启站起身,白大褂上的咖啡渍在灯光下格外刺眼,"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资料室有过去五年的病历需要整理归档,明天早会前我要看到分类清晰的电子版。"
秦止瞪大眼睛:"五年?全部?"
"有问题?"江启挑眉。
"没、没有。"秦止硬着头皮回答。
"很好。"江启拿起桌上的病历本,"现在,跟我查房。记住,多看、多听、少说话。"
查房的过程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江启对每个病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提出的问题专业而刁钻。轮到秦止回答时,秦止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脑子里的医学知识全都搅成了一锅粥。
"脑卒中患者的黄金抢救时间是几小时?"江启突然问道。
"4...4小时?"秦止不确定地回答。
"3小时。"江启冷冷地纠正,"作为神经内科实习生,这些基础知识应该像呼吸一样自然。"
秦止的耳朵烧得发烫。
查房结束后,江启头也不回地说:"病历整理,别忘了。"然后就像一阵冷风般消失了。
秦止垂头丧气地走向资料室,路上遇到了徐随言
"听说你被分到'冷面阎王'手下了?"徐随言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节哀顺变。"
秦止苦笑:"比想象中还可怕。"
推开资料室的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看着堆积如山的病历,秦止腿一软,差点跪下。
"这特么是人干的活吗?"秦止哀嚎一声,认命地打开电脑。
那天晚上,医院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嗡嗡声。秦止的眼睛酸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打着。凌晨三点,秦止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份病历的录入。
"搞定..."秦止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正当秦止准备关机时,发现桌面上多了一个文件夹,名称是"检查记录"。点开后,秦止愣住了——里面是江启对我今天录入的每一份病历的批注和修正,时间显示江启两小时前才离开。
"他...检查过了?"秦止困惑地翻看着那些细致的修改意见,突然注意到最后有一行小字:"格式尚可,内容完整,但3处专业术语使用错误已修正。——K"
这算...表扬吗?江启摇摇头,不敢相信那个冷面医生居然会熬夜检查江启的工作。
第二天早会,秦止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把整理好的病历交给江启。江启接过U盘,连看都没看秦止一眼。
"今天学习癫痫的急诊处理。"江启对着全体实习生说,然后突然转向秦止,"秦止,假设现在有位患者在你面前癫痫发作,你首先做什么?"
秦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保持患者呼吸道通畅,防止咬伤舌头,记录发作时间和表现..."
江启微微点头,这是秦止第一次没被他当场纠正。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止似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下午,秦止正在护士站填写表格,突然听到病房传来急促的呼叫声。
"癫痫大发作!7床!"
秦止扔下笔冲过去,看到一位老年患者正在病床上剧烈抽搐。江启还没赶到,护士们正在准备镇静剂。
"让一让!"秦止挤到床边,迅速将患者头偏向一侧,顺手拿起旁边的压舌板包上纱布,"需要开口器!"
当江启赶到时,患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江启站在门口,静静地观察着秦止的操作,没有插手。
事后,秦止正在洗手,江启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处理得不错。"江启简短地说,然后递给秦止一杯咖啡,"今天。"
秦止愣愣地接过,发现正是秦止昨天洒在江启身上的那种。
"谢谢...江医生。"秦止小声说。
江启冷漠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着江启离去的背影,秦止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突然觉得这个"冷面阎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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