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考成绩单贴在公告栏的那天，艺术班炸开了锅。
喻辞——那个常年吊车尾的"怪胎"，居然从年级287名蹿到了173名。语文和英语两科更是破天荒地及格了，英语作文甚至被当作进步范文贴在走廊上。
"操，真他妈邪门。"周烨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刻意拔高的语调让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某些人该不会是抄的吧？"
喻辞正靠在走廊窗边吃早餐，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左手拿着段静辰从食堂给他带回来的豆浆，右手翻着段静辰给他整理的错题本，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这是段静辰规定的每日任务，就算不能完全听懂也尽量去听一下积累词汇，哪怕对方今早去参加生物竞赛集训了，他也没偷懒。
"喂，聋了吗？"周烨一把扯下喻辞的耳机，塑料外壳在拉扯中裂开一道缝，"说你呢，作弊的。"
豆浆洒在错题本上，晕开一片污渍。喻辞缓缓抬头，眼神冷得像冰："捡起来。"
周烨嗤笑一声，不但没捡耳机，反而用脚尖碾了碾："怎么？被戳中痛处了？"他故意提高音量，"大家看看啊，艺术班的'天才'，考试全靠抄！"
围观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喻辞的指关节泛白，错题本在他手中皱成一团。那上面有段静辰熬夜写的批注，每一页角落都画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我听说啊，"周烨凑近一步，呼吸喷在喻辞脸上，"你跟学生会长关系'不一般'？该不会是提前拿到答案了吧？"
喻辞猛地揪住周烨的衣领，拳头悬在半空时，林老师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干什么呢！"
人群瞬间散开。周烨趁机挣脱，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林老师！喻辞要打人！"
"都给我进来！"林老师脸色铁青。
办公室里，周烨颠倒黑白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声称自己只是"关心同学"，却被喻辞"无故袭击"。
更恶心的是，他边说边用那种黏腻的目光打量着喻辞，从脖颈到腰线，最后停在绷紧的牛仔裤上。
"喻辞，"林老师揉着太阳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喻辞盯着办公桌上的地球仪，一言不发。他能说什么？说周烨故意找茬？说那些恶心的眼神？没人会信他——一个"有前科"的问题学生。
"这样吧，"林老师最终妥协，"既然有争议，下周的月考你单独在教务处考，没问题吧？"
——
食堂角落里，江临气得差点打翻餐盘："那个傻逼周烨！我要揍死他！"
"坐下。"陈明按住他的肩膀，"段静辰走前怎么说的？别给喻辞惹麻烦。"
喻辞机械地咀嚼着饭菜，食不知味。段静辰的集训要持续三天，手机都被没收了。他本打算用进步的成绩给对方一个惊喜，现在全毁了。
"喻哥，"江临把最爱的鸡腿夹到他碗里，"你别理那种人！我们都知道你是真用功！"
确实用功。寒假里段静辰每天视频监督他背单词，开学后更是雷打不动地补习到熄灯。那些深夜的灯光，写断的水笔，还有段静辰讲题时温柔的侧脸...全都变成周烨嘴里的"不正当关系"。
"下午我去找校长。"陈明推了推眼镜，"周烨这是诽谤。"
喻辞摇摇头："别去。"他太清楚这种事了，越描越黑。
"那你就任由他污蔑？"江临急得眼眶发红，"他还用那种眼神看你...恶心死了！"
喻辞的筷子停在半空。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了那些恶心的目光。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周烨就是看上自己了。
喻辞放下筷子，"月考不是要单独考吗？考给他看不就行了。"
陈明皱眉："但周烨肯定会——"
"让他来。"喻辞冷笑，"我等着。"
接下来的几天，周烨变本加厉。趁着段静辰不在，他几乎每天都要来艺术班"串门"，美其名曰"监督可疑分子"。
"哟，这么用功啊？"周烨一把抽走喻辞的单词本，"该不会是做样子吧？"
喻辞伸手去抢，周烨却把本子举高，故意蹭过他的胸口："急什么？学生会长能满足你，我就不行？"
周围响起几声暧昧的窃笑。喻辞的血液瞬间冻结——原来在别人眼里，他和段静辰是这种关系？
不，这是只有周烨会做的出来的事！
"还给我。"喻辞的声音低得可怕。
"求我啊。"周烨翻开本子，夸张地朗读起来，"'Dear Duan...'哇，情书啊？英语作文就写这个？"
喻辞猛地站起来，画架被撞倒在地。那是他写给段静辰的生日贺卡草稿，藏在单词本夹层里，从没打算让人看见。
"生气了？"周烨得寸进尺地凑近，"别啊，学生会长能看的，我也..."
"砰！"
教室门被狠狠踹开。江临举着拖把冲进来，二话不说就往周烨身上抡："我操你大爷！敢欺负喻哥！"
场面一片混乱。周烨没想到会有人替喻辞出头，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初中生的家伙下手这么狠。拖把上的脏水甩了他一身，围观的学生哄堂大笑。
"江临！"陈明气喘吁吁地追进来，"放下！"
"不放！"江临像只炸毛的小兽挡在喻辞前面，"这傻逼天天骚扰喻哥！你们都不管，我管！"
周烨恼羞成怒，一把揪住江临的衣领："小兔崽子活腻了？"
"松手。"陈明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教导主任就在楼下，需要我喊他上来看看谁在校园暴力吗？"
周烨僵住了。陈明的父亲是教育局领导，这事闹大了对他没好处。他悻悻地松开手，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喻辞一眼："补考见真章，作弊的。"
他走的时候，还冷笑着补了一句，“你们这些优等生，是不是特喜欢这些怪胎？”
喻辞听了立马就想去给他一拳——他在说段静辰。不过被陈明拉住了，“他在激你。”
江临还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喻辞冷静下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卷发："...谢谢。"
"不客气！"江临瞬间满血复活，"喻哥我帮你写作业吧！我模仿字迹可像了！"
陈明拎着他的后领往外拖："闭嘴吧你。"
教室终于恢复平静。喻辞蹲下来收拾散落的画具，发现那张贺卡草稿被踩了个脚印。他小心翼翼地擦去污渍，上面稚嫩的英文句子依然清晰可见。
【Dear Duan,
Happy Birthday.
I wish I could be a star in your sky. Even if it takes 643 years, I want to be the light you see.
——Y】
补考当天，教务处特意清出一间空教室。喻辞独自坐在中央，周围五米内没有任何遮挡物，三位监考老师轮番巡视，窗外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学生——包括一脸得意的周烨。
"开始吧。"教务主任敲了敲桌子。
试卷比想象中简单。那些段静辰逼他背过的范文，熬夜刷过的题型，此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喻辞甚至有种错觉，仿佛段静辰就站在身后，温热的手掌搭在他肩上，轻声说"慢慢来"。
最后一科考完时，窗外已经暮色四合。喻辞交卷走出教室，迎面撞上守株待兔的周烨。
"装得挺像啊。"周烨拦住去路，"说吧，答案藏哪了？鞋底？内裤？"
喻辞懒得理他，绕道就走。周烨却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急什么？学生会长今晚才回来，没人'辅导'你了？"
"松手。"喻辞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要是不呢？"周烨变本加厉地摩挲他的手腕，"你叫啊，像在床上叫段静辰那样叫给我听..."
"砰！"
周烨突然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走廊墙上。喻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薄荷混着消毒水的气息，还有剧烈奔跑后的心跳声。
段静辰回来了。
"你..."周烨捂着肚子爬起来，脸色煞白，"你凭什么打人！"
段静辰没理他，而是仔细检查喻辞的手腕，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拂过他手腕上那些伤疤："伤到没有？"
喻辞摇摇头，喉咙突然发紧。三天不见，段静辰瘦了一圈，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刚结束集训就赶回来的。
"段静辰！"周烨气急败坏地喊，"我要告到校长那去！你殴打同学！"
"请便。"段静辰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得可怕，"顺便让校长看看，你手机里偷拍喻辞的37张照片，还有那些龌龊的聊天记录。"
周烨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怎么..."
"走廊的监控，记得吗？"段静辰冷笑，"你偷拍时正好对着摄像头。"
周烨落荒而逃后，走廊陷入诡异的寂静。喻辞这才发现段静辰的手在微微发抖，指关节因为刚才那一拳而泛红。
"疼吗？"他轻声问。
段静辰摇摇头，突然将喻辞紧紧搂住："对不起，我来晚了。"
喻辞的脸埋在对方肩窝，嗅着熟悉的薄荷香，三天来的委屈突然决堤。他攥紧段静辰的衬衫后襟，声音闷在布料里："...我考得很好。"
"我知道。"
"没有作弊。"
"我知道。"
"我想你了。"
段静辰的怀抱收紧了一分："我也是。"
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医务室里弥漫着碘伏的气味。喻辞握着段静辰的手腕，棉签蘸着药水轻轻擦过泛红的指关节。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该告诉我。"段静辰突然开口，"周烨的事。"
棉签在伤口上顿了一下。喻辞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你在集训。"
"我可以请假。"
"你没手机。"
"可以让陈明联系老师再向我转达。"
"没必要。"喻辞拧紧碘伏瓶盖，"我能处理。"
段静辰沉默地看着他。三天不见，喻辞的下巴更尖了，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没睡好。卫衣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上那个"643"的纹身——那是寒假里段静辰第一次吻过的地方。
"江临跟我说了。"段静辰的声音很轻，"周烨说的那些话...做的事..."
喻辞猛地站起来，棉签盒被打翻在地。塑料盒子弹跳的声音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格外刺耳。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他背对着段静辰，肩膀绷得紧紧的，"但那些关于你的...太脏了。"
段静辰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喻辞的卫衣带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息，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有证据。"段静辰说，"不只是偷拍，还有他去年篡改实验数据的记录。"
周烨经常花钱干这些事，通过这种手段，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荣耀。
喻辞转过身："你要举报他？"
"不。"段静辰动了动手，轻轻扣住喻辞的手，"我们要让他自己跳进坑里。"
夕阳的余晖为他的镜片镀上一层金边，遮住了眼底闪烁的冷光。喻辞突然想起天文台那晚，段静辰调试望远镜时也是这种表情——专注、精确、势在必得。
"补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段静辰问。
"明天下午。"
"正好。"段静辰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周烨在实验室偷拍喻辞的画面，"陈明父亲明天来学校考察，顺便见见这位'品学兼优'的周同学。"
喻辞的瞳孔微微扩大："你联系了陈叔叔？"
"嗯。"段静辰收起手机，"顺便，校长同意恢复'优差生互助计划'，由我继续辅导你。"
"等等。"喻辞皱眉，"周烨不是说我们..."
"他说得对。"段静辰突然靠近，鼻尖几乎贴上喻辞的，"我们确实关系'不一般'。"他的手指抚过喻辞的耳钉，"但这跟学习无关。"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江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喻哥！不好...呃..."他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瞪得圆圆的，"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唔！"
陈明从后面捂住他的嘴："闭嘴吧你。"他看向段静辰，"搞定了，我爸明天十点到。"
段静辰点点头："监控呢？"
"全部备份了。"陈明晃了晃U盘，"包括上周周烨在器材室偷拍女生的部分。"
江临挣脱出来，兴奋地手舞足蹈："还有他考试作弊的小抄！我都拍到了！"他献宝似的掏出手机，"看！就藏在他手表里！"
喻辞看着三人默契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暖意。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早就布好了局。
"谢谢。"他轻声说。
江临立刻红了眼眶："喻哥你别这样...我都要哭了..."
陈明拎着他的后领往外拖："走了，让人家独处。"
门关上后，医务室重新恢复安静。段静辰将喻辞拉回椅子上，为他处理手腕上的红痕——那是周烨拽出来的。
"疼吗？"喻辞突然问。
段静辰摇头："你比较疼。"
"我不是说这个。"喻辞指向他的心口，"这里。听到那些话的时候。"
棉签停在半空。段静辰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比集训时想你还疼。"
喻辞的耳尖瞬间红了："...肉麻。"
夕阳完全沉没，医务室的灯光自动亮起。在苍白的荧光下，段静辰的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喻辞。"他突然说，"等成绩出来，我有话告诉你。"
"现在不能说？"
"不能。"段静辰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要等一个特殊时刻。"
"又是天琴座流星雨？"
"不。"段静辰微笑，"比那更亮的光。"
第二天下午，月考成绩准时公布。喻辞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第158位，比开学考又进步了15名。更惊人的是，他的英语直接蹿到了班级前二十，作文甚至被复印张贴。
周烨站在公告栏前，脸色铁青："不可能！他肯定作弊了！"
"是吗？"陈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请周同学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物理卷子和三班王雷的一模一样？连错题都相同？"
围观的学生一片哗然。周烨猛地转身："放屁！谁抄他的！"
"监控显示，"段静辰缓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昨天下午四点十七分，你在男厕所收了王雷的小抄。"
屏幕上清晰播放着周烨收钱的画面。更致命的是，接下来是他偷拍女生的片段，以及...那些对喻辞下流的评论。
"这不是我！"周烨慌乱地后退，"你们合成的！"
"周烨同学。"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麻烦来校长办公室一趟。"
陈明的父亲——教育局陈副局长正站在那里，身旁是面色铁青的校长和教导主任。
周烨面如死灰地被带走了。围观的学生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甚至鼓起掌来。江临兴奋地跳起来："耶！恶有恶报！"
喻辞站在原地，感觉有些不真实。那些压在心口的石头，就这样被轻易搬开了？
"还没结束。"段静辰在他耳边低语，"看校长办公室。"
透过窗户，他们看到周烨的父亲——那位刚刚"被辞职"的前副校长正对着陈副局长点头哈腰。而周烨本人，则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椅子上。
"他会被开除吗？"喻辞问。
"转学。"段静辰推了推眼镜。
喻辞突然想起什么："那些偷拍..."
"已经删了。"段静辰握住他的手，"我盯着他操作的。"
夕阳西下，校园广播开始播放放学音乐。江临吵着要庆祝，拉着陈明去买奶茶。喻辞和段静辰落在后面，沿着梧桐大道慢慢走。
"你昨天说，"喻辞踢开一颗小石子，"等成绩出来有话告诉我。"
段静辰从书包里取出一个信封："给。"
喻辞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天文馆的门票，日期是本周六。票根处手写着一行小字：【愿不愿意，做我望远镜里唯一的星星？】
"这算什么？"喻辞的耳根发烫，"情书？"
"算是吧。"段静辰轻声说，"本来想等毕业再说的，但周烨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
"有些人，等不到643光年那么久。"段静辰的手指轻轻擦过喻辞的纹身，"我想现在就告诉你——"
"喻辞！段静辰！"江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来！奶茶买一送一！"
喻辞翻了个白眼："那小鬼真是..."
段静辰笑着拉起他的手："走吧，晚上天文台继续？"
"嗯。"喻辞将门票小心地塞进钱包，"记得带望远镜。"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在跑向奶茶店的路上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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