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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顾昭

仙劫人间:命局反杀

那日过后不久,我的身份就变成了顾昭。

顾益禛顾大人治家严谨,与妻子孟氏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家宅和睦安宁。顾昭的身世与许锦懿迥异,她仅有一位姐姐顾允,年长她三岁,于十八岁那年嫁给了当朝刘太傅的长子刘霄。顾昭今年刚满十六岁,再过三个月便要入宫接受皇帝的遴选。

我坐在顾昭的闺房当中,看着书简,想到了顾益禛和赵睿的关系。旭朝当年尚未建立,顾大人也不过是朝中不起眼的年轻文官,与赵睿在御史台共事,二人算不上挚友,但当年赵睿,顾大人也是冒着风险为他求情。如今赵睿身在北疆苦寒之地,消息闭塞,沈长庭独揽大权,若想让他归京,只怕难如登天。

“昭儿,睡了吗?”

是孟夫人。我隔着纸窗户,看到烛火勾勒出这位夫人的身影。

“母亲,我还没睡。”我起身去开门,迎面便是孟夫人的慈爱笑容。作为顾昭,我自然要亲昵的挽着她进门来坐下,继而奉茶。

“你将要入宫,诸事繁琐,应该早些歇息才是,明日不许这么晚了。”

“我虽然晚睡,不也叫我等来了母亲吗?”

孟夫人笑笑,随即对我仔仔细细叮嘱起来。听得孟夫人说:

“其实昭儿,母亲和父亲是舍不得你入宫的。宫门深似海,我的昭儿一进去,我们一家人就不知道何日再见了。”

“母亲,我知道的。只是圣上旨意不可违抗,长姐已经嫁得良人,家中只有我了,女儿一定会保重自身,不让自己落入险境。待我站稳脚跟,于顾家也是一件好事...”

本想站在世家贵女的角度和孟夫人分析利弊,但我凝望她已经通红的双眸,以及感知到她极尽努力压抑的情绪,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家族鼎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女儿是否平安,是否健康。那皇宫是什么虎狼之地,伴君如伴虎,圣上的心意我们谁也不知道。我实在担心我的女儿。你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实在心疼啊。”

透过孟夫人,我不由得想起我远在天宫的母后,又想到了邵氏夫人。

她们都是母亲,都是一位最爱子女的母亲。

我将来会做母亲吗?不知道。但是无论我是谁,我不想让母亲伤心。

沈长庭,你作孽之前可曾想过自己的母亲。

想起来了,沈长庭一直是没有母亲的。

我郑重其事的握住孟夫人的手,再三保证:“阿娘,我答应你,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保重性命,不会让别人害了我。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和一家团圆,人丁兴旺的顾家。”

也会还许家一个清白,还许锦懿一个公道。

秀女入宫前,本应待字闺中,没有别的事情不应随意出门。顾大人疼爱女儿,所以从不拘着我,但叮嘱我若要出门,必得乔装打扮一番,免得遭人非议。

仔细算算,我在凡间待的日子已经有几十余载,于天宫来说不过十来日的功夫,转眼即逝,可就是这样短短的日子,让我百感交集。

经过许锦懿一世,我常常在想,神仙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吗?来这里之前,父君和母后同我说,音儿,你是天宫的公主,是天地育化出来的女儿,凡间红尘俗事不过大梦一场,不要当真,历劫回来便是上神了。

可如果只是南柯一梦,为什么我每每想起许锦懿,想起许家上下,总是难以自抑的心痛。

在茶楼里,我扮作男子,一个人坐在阁楼上品茶。人间美食我还未尝够,一出褒扬沈长庭的戏文就如雷贯耳。

听说书人讲,后宫又有一位嫔妃有孕了,沈长庭对其颇为宠爱,将她晋封为淑妃,并为了她好好安胎,大赦天下。帝王之爱,本就虚无缥缈,今日一时高兴就可以赐下万千荣宠,明日也有可能因为天威震怒而成为冷宫弃妇,阶下之囚。

等等,大赦天下?!那是不是代表着,赵睿可以回京了?!

赵睿流放当年,原主顾昭不过孩提时期,如今顾昭已过及笄,正值碧玉年华。那这位昔日最年轻的三品大员,经过北疆十二年的磋磨,又该变成什么样子。

我放下茶杯,从钱袋摸出一锭银子放在红木桌上,招呼小二:“这边结账。”

下楼时遇上一玉面书生,不小心与之碰上,楼梯窄小,衣料摩擦间,他有些站不稳,我习惯性伸手将其一拉,瞬间我们二人的脸只在咫尺之间。我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书生呼吸有些急促,抬眼看去,方才苍白的耳朵已经微微泛红。

我不禁暗自嘀咕司命,又给我安排了怎样的荒诞剧情。

反应过来,我立刻抽身而退,眼前这个书生虽然长得一副好皮囊,但是瞧着面色,倒像是久病之身,搞不好摔一下就得去见祖宗;如今我身在凡间,没有法术,原主又即将入宫,可不能生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书生便别过脸去不自然的喘气,他身旁的侍从担心地扶稳他:“主子,你怎么样了?”

“无妨......”他哑着声音,转身看向我,笑道:“在下久病不愈,今日只觉有些精神便想出来走走,不曾想因己之身弱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

“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的。不过公子既然孱弱,就不要来人多的地方,今日我有这敏捷的身手能拉你一把,可若换做旁人,不一定会出手相助了。”

“公子的话深得我心,既然您方才救了我,不如卖我一个人情,让我请您喝一杯茶。”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向他点头致意后,我便匆匆下楼离开了酒楼,这书生虽说身有顽疾,然而气度不凡,言谈举止间透着世家公子的矜贵,我不想与其他人牵扯太多,如今我用顾昭的身份活着,就是要为许锦懿讨一个公道,完成我的历劫。

这人间,不过一个炼狱。

入宫的日子将近,顾大人怕生事端,就让我少些出门。

那日我在院里插花,忽而听得外面锣鼓喧天,我一时好奇,派我的近身侍女云伊出去看看。说到云伊,她比顾昭年长一岁,与顾昭一同长大,对顾昭忠心不二,像姐姐一般护着顾昭。所以按照惯例,她是要随侍我入宫的。

那许锦懿的近身侍女月灵和月芙呢,十二年过去,还活着吗?

思索间,云伊已经回来,凑在我耳边说:“姑娘,是圣上大赦天下后,大家在外面普天同庆呢,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一个凉薄之人的施舍,何必要看。

“不去了,我入宫在即,父亲母亲让我好生待在家里学规矩,以免入宫以后冲撞圣驾。”

正和云伊说着话,顾益禛顾大人走来了我的院子。在人间呆久了,世家贵女的礼仪我已经烂熟于心,我看见顾大人,遂站起身来端手福身行礼:“女儿见过父亲。”

“昭儿起来吧,快坐下。”

我们二人相对而坐,顾大人一挥手就遣走了院内侍候的人。

“父亲,怎么了?”

“今日外边如此热闹,怎么不出去看看?”

顾益禛对儿女向来和蔼可亲,和他私下相处起来,倒没有什么压迫的感觉。以前在许家和许将军没什么过多的交流,许绍之多病,常常足不出户,邵氏夫人心软又悲观,我总是要替许锦懿记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撑起家族门楣;和沈长庭一块,总要顾及身份,时刻谨记君臣夫妻有别;在天宫,父君和母后虽然对我十分宠爱,然而我仍然不敢放肆,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天族的公主。所以素蘅陷害于我,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还有半月,女儿就要入宫了,此后与家里相见之期遥遥,所以想在家多呆会嘛。”

“你呀,到底是孩子心性,只不过小小年纪就得入宫,真是委屈你了。”

“父亲,我并不委屈。咱们家在朝中已占一席之地,加之长姐嫁得佳偶,与姐夫琴瑟和鸣,无人敢轻视我们。身为顾家女儿,我自当为家中分忧。”

“孩子,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这般乖巧懂事。只是此去,咱们一家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团圆了。且圣上的脾性捉摸不定,为父是真的害怕...”

“父亲,”我连忙制止顾大人,议论皇帝也不能在外面啊,要是传出去被政敌知晓,顾家上下的人头还要不要了,我不能,不能再让许家的惨况再发生第二次,“圣上天威,自然让天下人臣服,而且未来不定,父亲怎知我们没有一家团圆之日呢?我答应过母亲,一定会给顾家一个圆满。”

顾大人对我的话连连赞赏,同我说了许多要注意的事情,在深宫之中,保命才有下一程,他虽笑着,但我我见他眼眶通红,便明白他只是强颜欢笑。

是啊,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天下哪个爱孩子的父母会舍得将女儿送去深不见底虎狼窝,服侍一个阴晴不定,年纪能做她父亲的男人呢?

“对了,父亲还有一事同你说。后日我有一位从同州来的故友来家中小聚,你好生安排,出席晚宴。”

同州?故友?莫非是...

“敢问父亲,您的故友可是当年最年轻的御史赵睿大人?”

“昭儿聪慧,只是你怎知他叫赵睿?”

我霎时愣住,赵睿从前来顾家登门拜访时,顾昭尚且年幼,也并未真正与他见过,面对顾大人的疑惑,我只能笑着打马虎眼:“女儿从前在外总是能偶尔听到一些说书人谈到以前的事,再者在父亲书房里读到过赵大人的文章,故而有些印象罢了。”

提到赵睿,顾大人不禁叹口气,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忧愁,他似有所感开口:“谈起父亲的这位故友,我倒是觉得心酸。当年圣上尚未称帝,他便官居三品,眼看就是一条位极人臣的青云之路,只可惜犯糊涂,和先皇后纠缠不清,为戴罪之家求情,激怒圣上,从此仕途止步。”

所有人都觉得赵睿的一时糊涂,所有人都认为是许家的错。

“难道父亲也觉得,整件事都是许家有罪吗?往大了的说,圣上与先皇后同床共枕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圣上不应该一清二楚吗,如此种种,只怕是另有企图罢了。”

“昭儿,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莫说当时圣上为王时已如日中天,就算是一个寻常人家,也绝对不会允许妻子身边有比他更好的男儿。当年的事情,知情者都明白,可定人生死的是君王,只要他说有罪,就必须惩罚。”

“难道就因为是帝王,所以就一意孤行,罔顾他人的清白吗?还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昭儿!不得胡言!”

我自顾自发泄情绪,未曾意识自己说了大逆不道之言,顾大人连忙喝住我,抬眼看向四方,确认没人才松口气。

“昭儿,人生在世,未必能事事顺遂,普通百姓如此,帝王亦然。许家乃至整个世家的命运,如今皆系于圣上一念之间。孩子,你须谨记,能登临权力巅峰之人,心思最为深不可测。你入宫后,无论是否受宠,务必首要保全自身安危。”

赵睿回京第二日,便登门顾府。

我和顾大人夫妇在角门等候,因着他的身份,顾家不能打开正门迎他。半晌,一顶青帐小轿将他抬来,身旁居然只有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仆。

“见过顾大人,顾夫人。”

那老仆笑着与我们弯腰作揖行礼,随后拿了银子给轿夫,拉开薄薄的轿帘对里面的人说道:“公子,顾府到了,顾大人和夫人在这呢。”

只听得里面的人一句好。

我无数次幻想和赵睿重逢的场景,可再相见时,故人鬓角染霜,风尘覆盖。赵睿下了轿子,腿脚不自然的走路,他笑笑,对顾大人夫妇说道:“顾兄,嫂夫人,多年不见,你们可还好。”

他的笑容里面没有阴霾,仿佛在北疆被磋磨的十二年就像晨雾一样,遇见阳光就散开。当年的事情唯一活下来的人,我再见到本应该开心,可怎么样都好,我没有办法真的做到释怀,然后当作没事发生一样。

我时刻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顾昭,但是看到赵睿从光风霁月到如今的沧桑巨变,甚至连做客都不能光明正大,我的心就好像被人揪住,用力扯的我生疼。

父君,母后,神仙也有心的。

“一切都好,十二年了,贤弟终于回京。可去见过老夫人了?”

“昨日刚刚回来就已经去拜过母亲,顾兄一家待我有大恩。当年家母病逝,赵睿流放在外,若非顾兄和嫂夫人暗中多多托人关照,只怕家母临去之时都不能安宁,死后更是无法及时入土为安。多谢您二位了。”

他眼看着就要行礼,顾大人和孟夫人连忙阻止。

“你既然敬我为兄,就无需如此客气。在这说话不便,请入厅堂,我已经备下一桌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顾大人拉着他要往里面迎,看到我在此,又转过身说:“你瞧瞧,我都忘记和你介绍了,这是我的小女儿顾昭,如今已过及笄,再过半月就要入宫伴驾。”

听得顾大人向他介绍,我忙反应过来,端手福身道:“顾昭见过赵叔父。”

当年许家获罪下狱,我去找他帮忙,唤的是许锦懿少时对他的称呼;此去经年,命运变幻,再见到他却称呼为叔父。何其好笑,又何其荒谬。

席间闲聊,我才得知,当年赵睿流放,在几位重臣的求情下,沈长庭终于松口开恩,念及赵老夫人年迈,故而没有让她随行。老夫人为儿子鸣冤,但最终只能拿着状纸倒在大雪纷飞的街头;顾大人和妻子多番寻医救治,可天不遂人愿,没过几日赵老夫人便烟气,此事如一颗石子掷入大海毫无波澜。

赵睿谈及此事,言辞间都是感恩顾大人夫妇对老夫人的照顾,老夫人是罪臣家属,依例是不能发丧的,顾大人和孟夫人尽了最大的努力,给这位妇人最后的体面,没有让她连最后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

沈长庭,你因为你的私心,你的私欲,害了多少人。

这厢顾大人夫妇还在和赵睿交谈,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我身上,可我没有勇气抬头和他对视,我害怕一见到他,那些缠绕在心中的难过会倾泻而出,他这样好的一个人,不应该沦落至此。我替他不平,可我现在却无能为力,始作俑者是这江山的主人,目前无人能撼动他。

“二姑娘已经定好入宫的日子了?”

我听得他问,垂首避开他的视线回答:“是,大内已经下旨,所有入选的秀女都在八月初五卯时一刻入宫。”

“宫中人心复杂,二姑娘万万保重才好。”

“多谢叔父慈爱告知,顾昭必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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