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盏花海的余烬在晨风中飘成细雪,林月儿捏着谢浮生亲批的出宫文书,指尖摩挲着「任尔来去」四字朱印。她腕间的情蛊淡痕已褪成浅粉,像极了马林城家中窗台上的月季花苞——临进宫前母亲刚给换了新盆,说「花开有期,女儿早归」。
景仁宫的鎏金香炉还燃着她最爱的雪松香,谢浮生望着案头未拆封的「养颜蛊」,忽然想起甘子言临终前塞给他的玉匣,里面是十二支绣着百合的绢帕,每支都沾着陈旧的血渍。
「文牒上盖了东珠印,」他将匣子推过紫檀桌,匣底刻着「长乐未央」,「马林城驿站的桂花酿,比御膳房的更甜些。」
林月儿摸着绢帕边缘的「甘」字暗纹,想起选秀那日甘子言替她拂去肩头落梅的模样:「他总说宫里的花比外头香,其实都是用蛊催开的。」
李慕辞驾的是辆青竹篷车,车辕上绑着他连夜编的茉莉串。路过京城糖坊时,林月儿掀开竹帘,被熬糖的焦香勾得鼻尖微痒——这是她进宫前常偷溜去的铺子,老板娘会偷偷塞给她没成型的糖人,说「咱们月儿将来要当诰命夫人」。
「停一停!」她扯住李慕辞的衣袖,却在看见老板娘时骤然噤声——对方左眼角多了道疤,正是当年替她顶罪被打的护院之妻。
「姑娘可是要买糖?」老板娘擦着汗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变,「今儿的饴糖新熬的,加了马林城的槐花蜜。」
马林城的护城河泛着春水,林月儿踩着青石板跑向家门,朱漆门上的「林」字匾额还挂着去年的春联,「百毒不侵」的横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门环响过三声,父亲的咳嗽声从门内传来:「谁呀?」
「爹!是我!」她攥着谢浮生给的玉佩,看父亲开门时惊掉了拐杖。母亲听见动静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握着沾面粉的木勺,在她衣襟上印出朵歪歪扭扭的百合。
「瘦了,」母亲捏着她手腕,眼里泛起泪光,「宫里的饭食是不是又冷又硬?」
「娘,我带了京城的茯苓饼!」她忙不迭打开包袱,却被父亲按住手。老父望着她腕间淡痕,喉结滚动:「先去给你娘搭把手,咱们边吃边说。」
晚膳的百合粥还冒着热气,林月儿咬着母亲腌的酸黄瓜,听父亲压低声音讲起宫里传来的消息:「萧氏的心腹上月来马林城查过岗,说要抓狼卫余孽。」
「爹,我不是……」
「我们知道。」母亲摸出她儿时的肚兜,夹层里掉出半块狼首玉佩,「你出生时天降祥瑞,狼卫长老说你是圣女转世——可我们只想要个平安长大的女儿。」
李慕辞忽然放下碗筷,剑指窗外:「有埋伏!」庭院里的槐树应声而倒,露出藏在枝叶间的红衣女蛊师,正是选秀时的嬷嬷。
五、破局之战:血脉觉醒的刹那光华
女蛊师的「噬心蛊」扑面而来,林月儿后颈淡痕突然发烫,与母亲腕间的朱砂痣共鸣。她摸出甘子言给的「血誓蛊」,蛊虫在掌心化作狼首虚影,竟将飞来的蛊毒反噬回去。
「你用帝王蛊养了我十年!」女蛊师惊恐后退,「为什么你的血能破蛊?」
「因为她才是狼卫圣女,而甘子言——」李慕辞挥剑斩断她的蛊鞭,「不过是用圣女血养蛊的容器。」
卯时三刻,马林城的炊烟漫过青瓦。林月儿坐在门槛上,看母亲在院里晒茯苓,父亲给李慕辞演示狼首弩的机关,远处传来谢浮生的密报:「女蛊师已囚入天牢,朕替你留了活口。」
「回禀皇上,」她对着青鸦轻笑,「马林城的太阳很暖,不劳他惦记。」
李慕辞递来块糖人,是她儿时最爱的兔子形状:「谢公子说,等新朝律例颁行,要赐你百亩良田。」
「良田不如良人,」她咬下糖人耳朵,看阳光在李慕辞面具上流淌,「李少卿可愿陪我种百合?」
他的喉结猛然滚动,却在摘下面具时换上疏朗笑意:「在下不才,倒识得几种不生虫的蛊术。」
庭院里的月季忽然绽放,粉白花瓣落在她发间,像极了甘子言最后那封诏书里的金盏花烬——曾经以为是诅咒的印记,如今却成了照进生命的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月儿望着家人忙碌的身影,忽然明白:真正的救赎从不在深宫高墙,而在这冒着炊烟的小院里,在父母的唠叨里,在李慕辞藏在糖人里的温柔里。
金盏花烬终将化泥,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