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像一条无尽的隧道，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我坐在长椅上，手里的电棍还带着姜知夏的体温。她的血已经干了，浸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凉得让人发抖。

“林曜。”沈昭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在我身边坐下，手里还攥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屏幕已经黑了，但我知道里面录着什么——陆子然的脸、姜知夏的最后一枪、还有她倒下时嘴角那抹冷笑。

“她真的……不后悔吗？”沈昭宁低声问。

我摇头，“她早就知道会这样。”

沈昭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她的手指很冷，但抓得很紧，像是怕我逃走。

“你相信她吗？”她问。

我终于抬头看她一眼，“你说呢？”

她没回答，只是把电脑往旁边一放，整个人靠了过来。她的肩膀压在我肩上，沉甸甸的，像是要把刚才那一晚所有的重量都压下来。

我们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靠着，像两个被抽干了力气的人。

外面开始下雨了，雨点砸在窗户上，声音闷闷的，像是敲在心里。

“她为什么会选你？”沈昭宁忽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明明可以选别人录像。”沈昭宁的声音有点哑，“可她偏偏选了你。”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电棍，金属外壳反射出微弱的光。

“她说过，我不是因为‘镜映’才值得信任。”我说，“而是因为……我不会骗自己。”

沈昭宁轻轻吸了口气，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做到了。”她说，“你真的把她最后一刻录下来了。”

我点点头，喉咙却哽住了。

那一晚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姜知夏扑向陆子然的那一刻，镜头正对准他们。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进他心里，他说不出话来，脸上那种虚假的笑容彻底崩塌。

她倒下的时候，眼睛还睁着，嘴角还在笑。

“她最后……说了什么？”沈昭宁轻声问。

我闭上眼，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

“录完……”

我睁开眼，咬紧牙关。

“她想让所有人看到真相。”我说，“哪怕代价是她的命。”

沈昭宁的手慢慢松开了，但她没有移开肩膀。

“你知道吗？”她忽然说，“她其实……挺喜欢你的。”

我愣住。

“不是那种普通的喜欢。”她继续说，“是那种……愿意为你拼命的喜欢。”

我喉咙发紧，“她从来没说过。”

“她不需要说。”沈昭宁笑了笑，笑容有点苦，“她看你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曾经握着她手腕的手，那只在她倒下时试图扶住她的手。

那只在她生命最后一秒，还在录像的手。

“她知道你会录。”顾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和沈昭宁同时转头。

顾言站在不远处，穿着那件灰西装，头发乱了，脸色苍白。

“她知道你会继续拍。”他说，“所以她才敢放手一搏。”

我站起身，看着他。

“她是唯一一个，能在你死的时候还继续录像的人。”他说，“换了别人，早崩溃了。”

我愣住了。

“你是唯一一个。”他重复了一遍，“所以她才选了你。”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信你。”顾言走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因为你有‘镜映’，而是因为你够狠。”

我咬紧牙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步的风险。”沈昭宁低声说，“可她还是去了。”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能逼陆子然当众露馅。”顾言补充道。

我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幕：姜知夏扑向陆子然的那一刻，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进他心里。

她嘴角在笑，却带着恨。

“林曜。”顾言忽然开口，“你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你录像吗？”

我摇头。

“因为她信你。”他说，“不是因为你有‘镜映’，而是因为你不会骗自己。”

我猛地睁开眼。

这句话，她也说过。

“她不是让你去演戏。”他说，“她是让你去见证。”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你爸当年被人害得那么惨，她妈也是。”顾言说，“她比谁都清楚，真相不是说出来就能被相信的，是要让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我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一幕：姜知夏倒下时，眼神还死死盯着陆子然。

她嘴角在笑，却带着恨。

“她……早就计划好了？”我问。

顾言点点头，“她让我提前准备了替身，也安排好了周怀安那边的接应。她知道今晚会出事，也知道你不会退。”

我喉咙发紧。

“她是唯一一个，能在你死的时候还继续录像的人。”他说，“换了别人，早崩溃了。”

我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几个小时后，新闻出来了。

标题是：

【直播实录曝光！陆子然当众承认参与周怀安之子谋杀案】

配图是姜知夏倒地的画面。

下面写着：“据现场目击者称，姜知夏为阻止陆子然掩盖真相，以生命为代价完成指控。”

网络瞬间炸锅。

有人开始扒陆家五年前的旧账，有人翻出周怀安的儿子死因。

热搜榜前十，全是关于陆子然的名字。

手机震动起来。

我低头一看，是姜知夏的微信头像亮起。

星火燎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