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第三次摸向书包暗袋时，指尖终于触到空荡荡的绒布。练习室白炽灯在镜面上折射出刺目光斑，他盯着镜中自己骤然惨白的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
那只通感娃娃是妈妈用病房窗帘布缝的。
消毒水味道的深蓝布料裹着感应芯片，粗糙针脚在领口绣着歪歪扭扭的"恩"字。上个月手术前夜，妈妈把娃娃塞进他掌心时，监护仪的滴滴声比窗外的蝉鸣还要急促。
"练习到凌晨就摸摸它，"妈妈干燥的指尖划过他眼下的乌青，"妈妈在梦里给你加油。"
此刻冷汗正顺着脊梁往下淌，穆祉丞把书包整个倒扣在更衣室长凳上。散落的护膝、润喉糖和歌词本里，唯独少了那抹深蓝色。门外传来工作人员催促彩排的喊声，他胡乱抹了把脸，刘海被汗水黏在额角。
张峻豪就是在这时晃进来的。
黑色卫衣兜帽罩住大半张脸，练习生统一的银灰色运动裤被他穿出凌厉线条。穆祉丞僵在原地，看着对方从裤袋掏出的深蓝色玩偶——等等，那团皱巴巴的东西正在张峻豪指间晃悠，细瘦的棉布腿蹭过骨节分明的腕骨。
"你的？"张峻豪用铅笔戳了戳玩偶肚子，穆祉丞突然弓起腰。冰凉的笔尖隔着布料抵在胃部，触电般的酥麻顺着神经直窜天灵盖。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更衣室顶灯突然闪烁两下，张峻豪逆光的轮廓镀着毛边。铅笔顺着玩偶领口滑进去，穆祉丞猛地撞上储物柜，金属门发出哐当巨响。锁骨下方泛起尖锐刺痛，他看见张峻豪的拇指正按在玩偶胸口，青筋隆起的指节缓慢画圈。
"领口绣着'恩'字。"张峻豪的声音混着中央空调嗡鸣，"上个月声乐考核，你T恤领子翻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向前半步，穆祉丞能闻到他身上薄荷糖的味道，"这里也有个烫伤的疤。"
穆祉丞伸手去抢的瞬间，张峻豪突然把玩偶举过头顶。卫衣下摆随着动作掀起，露出紧实的腰腹肌肉。玩偶棉絮从开线处漏出来，飘落在穆祉丞颤抖的睫毛上。
"想要吗？"张峻豪用玩偶蹭过自己下巴，"今晚加练到两点，我等你。"
深夜两点十七分，穆祉丞推开D3练习室的门。月光被百叶窗切成长条，张峻豪躺在木地板上，玩偶端端正正摆在他胸口。穆祉丞蹑手蹑脚靠近时，看见对方手机屏幕还亮着——是上个月考核时自己独舞的视频。
玩偶突然被抽走的瞬间，张峻豪睁开了眼睛。温热掌心包住穆祉丞手腕的力度，比想象中轻柔得多。
"这么晚偷东西，"张峻豪的声音带着惺忪睡意，"要不要监护人签字啊？"他指尖划过穆祉丞手腕内侧淡青的血管，那里还留着下午被铅笔戳出的红痕。
穆祉丞挣扎的动作突然顿住。张峻豪不知何时坐起身，月光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流淌，在眼窝处投下浓重阴影。玩偶被塞回穆祉丞怀里时，带着对方温热的体温。
"以后当我的专属练习对象。"张峻豪用卫衣袖子擦掉穆祉丞鼻尖的汗，"头发翘起来了。"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说给窗外的月光听，"每次见你都翘着。"
穆祉丞抱着玩偶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把杆。张峻豪的手比他先一步垫在冰凉的金属杆上，手背瞬间泛起红印。感应灯就在这时熄灭，黑暗中有指尖拂过他发顶，某个温热的东西轻轻落在玩偶额头。
第二天清晨，穆祉丞在宿舍床上惊醒。通感娃娃安安静静躺在枕边，刘海残留着被人揉过的触感。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锁屏照片上——是昨夜张峻豪手机里的舞蹈视频，不知何时传到了自己微信。
消息提示恰在此时亮起，来自置顶联系人。
「头发护理教程.doc」
「下次翘毛用这个」
「还有，昨晚你打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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