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偏差（2）

穆祉丞蜷缩在舞蹈室角落，指尖反复摩挲着微信对话框。张峻豪发来的护发教程第三条写着"睡前用绸缎发帽"，配图却是他抱着通感娃娃午睡的照片——玩偶脑袋上滑稽地扣着迷你发帽。

"第三组准备！"编导的喊声刺破凝滞的空气。穆祉丞慌忙起身时，发现运动裤口袋里多了颗薄荷糖。锡纸折射着顶灯光斑，像极了两个月前考核现场炸裂的彩带机。

那天他刚做完雾化治疗，喉咙还泛着血腥味。张峻豪在候场区抛来的薄荷糖划出银色弧线，精准落进他卫衣兜帽。"别死台上。"那人转身时运动外套擦过他滚烫的耳尖，"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我替你撑了三个ending pose。"

此刻薄荷糖在掌心融成黏腻的糖浆，穆祉丞突然被拽进更衣室隔间。张峻豪单手撑在他耳侧的储物柜，练习服领口洇着深色汗渍，喉结随着喘息上下滚动。

"彩排走位错三次。"温热气息扑在穆祉丞鼻尖，他看见对方锁骨上未褪的指甲印——是上周帮他压腿时留下的，"在想什么？"

通感娃娃在书包里突然震颤，穆祉丞腿根泛起被揉捏的酥麻。张峻豪的拇指正隔着帆布包摩挲玩偶膝盖，金属拉链随着节奏轻响。他整个人几乎要陷进柜门，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薄荷糖。

"张嘴。"张峻豪撕开糖纸的动作带着气音，"声乐老师要抽查你的和声部分。"糖球抵住舌苔的瞬间，穆祉丞听见布料撕裂声——玩偶的左腿缝线崩开了。

深夜天台的风裹挟着远处江轮的汽笛，穆祉丞跪坐在晾晒的练习服堆里穿针引线。张峻豪倚着水箱哼他原创曲的副歌，变调处总带着慵懒的拖音。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揉成纠缠的藤蔓，直到穆祉丞发现玩偶内衬藏着的字条。

「3.14 晴

他今天抱着玩偶在更衣室睡着了

睫毛投下的影子像受伤的蝶」

「4.22 暴雨

烫伤药放在第三储物柜夹层

笨蛋果然没发现」

针尖猝然扎进食指，血珠渗进棉絮。穆祉丞抬头时，张峻豪正用牙齿撕开创可贴包装。天台晾衣绳突然断裂，湿漉漉的衬衫如白帆坠落，将两人笼罩在带着柔顺剂香气的黑暗里。

"通感系统有延迟反馈设定。"张峻豪的声音近得能数清睫毛，"你猜..."他握着穆祉丞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跳得这么快，娃娃要过多久才能传给你？"

远处练习生宿舍的灯火渐次熄灭，穆祉丞在对方瞳孔里看到通感娃娃亮起的微光。张峻豪卫衣内袋露出半截诊断书，神经性胃痉挛的医嘱栏写着：建议维持情感安抚物接触。

"那次舞台事故，"张峻豪突然将额头抵在他肩窝，"彩带机爆开时我抱着你滚下台阶..."他指尖抚过穆祉丞锁骨下的烫伤，"你说妈妈在看你，其实我在更近的地方。"

穆祉丞想起复健期总出现在病房门口的薄荷糖，想起每个加练夜自动续费的舞蹈室电闸。玩偶突然发出轻柔的震动，这次是张峻豪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要试试真正的通感吗？"张峻豪将他的掌心贴住自己后颈，那里有与玩偶芯片同频的体温，"从这里开始，能感觉到我所有没说出口的..."他的唇擦过穆祉丞颤抖的眼睑，"秘密。"

晨雾漫过天台时，通感娃娃安静地躺在两人交叠的外套上。张峻豪的指尖还勾着穆祉丞翘起的发梢，而练习服口袋里，多了张字迹潦草的新字条：

「5.20 未眠

他的睫毛终于停泊在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