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航盯着姐姐手里的青瓷药罐,陈皮混着艾草的气味漫上来,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用土方给他治感冒的场景。秋晥月的指尖蘸着药膏,在他酸痛的肩颈揉出温热的圈,力道不轻不重,像在给模型零件做精密调试。
“跆拳道白带还没考过,就敢想永冻军?”他故意呲牙咧嘴,看姐姐眼里闪过紧张,才笑着补一句,“不过他们的制服披风看起来很适合藏零食——比如你烤的焦糖饼干。”秋晥月被逗得手下一用力,他“嘶”了声,却看见姐姐发间别着的蓝色发卡,正是自己送的游戏周边。
药膏渗进皮肤时,凉丝丝的薄荷味混着暖意。李修缘抱着作业本推门进来,看见弟弟光着的后背,突然转身把脸贴在墙上:“未成年人禁止裸露!”张宇航抓起枕头砸过去,却扯动了背部肌肉,疼得倒吸冷气。秋晥月瞪了哥哥一眼,继续用指关节给他揉开肩胛骨的结节:“说正经的,为什么想加入?”
少年盯着天花板上的极光号贴纸,光斑在药膏反光里晃成碎金。他想起游戏里永冻军的基地建在雪山深处,每个成员都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却在并肩作战时能拼出完整的星图。“因为他们……”他顿了顿,感受着姐姐指尖在脊椎上的游走,“不需要解释姓氏,也不用假装坚强,伤口会被当成勋章。”
秋晥月的手忽然停住,药膏在掌心凝成温热的团。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蹭过她腕间的翡翠镯子:“月儿,别让弟弟活成第二个我。”此刻指腹触到少年背上淡青色的旧疤——那是父亲暴怒时推搡留下的,如今正被药膏慢慢软化。
“疼吗?”她轻声问,不是指肌肉的酸。
张宇航转头看她,发现姐姐睫毛上沾着药膏的油光,像撒了把银河碎屑。他想起昨晚听见她在厨房偷偷哭,手里还攥着没送出去的抑郁症科普手册。“不疼,”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用方言唱起小时候的童谣,“药膏是药,糖是糖,姐姐的手是魔法棒……”
李修缘忽然从作业本里抽出张画纸,上面是穿着跆拳道服的极光号列车长,披风上别着药膏罐当勋章。“给你的,”他扔过来盒创可贴,包装上印着卡通小熊举着绷带,“下次疼就贴这个,别总咬嘴唇——我见过你牙印了。”
药膏渐渐被皮肤吸收,留下淡淡的草木香。张宇航听见秋晥月在耳边说:“其实永冻军还有个秘密基地,”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戳了戳李修缘的额头,“在这里,还有这里。我们的披风是……”
“是哥哥的西装外套,”他接口道,看着李修缘耳尖发红的样子,“和姐姐的烤箱手套。”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秋晥月的手还停在弟弟后颈,李修缘假装看窗外,却把创可贴往弟弟够得着的地方推了推。远处传来陈玄礼钥匙开门的声响,张宇航忽然坐起来,套上卫衣时闻到衣领里残留的蓝月亮洗衣液味——是姐姐偷偷帮他洗的。
“药膏不难受,”他摸着肩颈处微微发烫的皮肤,“像被星星抱了一下。”
秋晥月笑了,把空药罐收进抽屉,里面躺着半支没用完的抗抑郁药,旁边是张宇航画的“姐姐牌魔法药膏”说明书。李修缘的手机忽然震动,弹出奶奶的消息:“药膏用完了记得说,外婆寄了新晒的艾草。”
有些伤口不必变成勋章,
有些疼痛无需翻译成坚强,
当有人用温热的掌心揉开你紧皱的肌肉,
那些藏在骨骼深处的眼泪,
早已在温柔里,
悄悄结成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