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航盯着训练日志上晕开的汗渍,指尖摩挲着“酸腿怪已击败”的涂鸦。秋晥月的发梢还滴着刚才打闹时沾的西瓜汁,像抹晃眼的晚霞。他忽然想起第一天晨跑时,自己喘着气骂“早知道这么累,不如躺着打游戏”,此刻却发现膝盖的淤青比任何成就徽章都更真实。
“后悔啊,”他故意拖长声音,看姐姐眼里闪过慌张,才慢悠悠补充,“后悔没早点发现,用方言骂哥比打游戏爽十倍。”李修缘从冰箱探出头,手里的冰棒在夕阳下滴着水:“小兔崽子,信不信我现在就用粤语念数学公式?”
秋晥月抓起枕头砸过去,却被张宇航抬手接住。枕头里掉出张旧照片,五岁的他穿着宇航服站在两位老人中间,外婆举着“太空总署”的纸牌,奶奶比着“耶”的手势——那时他还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只觉得世界像颗包着糖纸的水果糖。
“其实……”他捏着照片边角,看阳光在姐姐发梢的蓝染上跳成光斑,“后悔的是没早告诉你,我讨厌的不是训练,是每次疼到想放弃时,都怕你们觉得我在‘矫情’。”秋晥月忽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指腹触到后颈新冒的绒毛:“傻瓜,我连你偷藏漫画的抽屉都知道,会猜不透你这点心思?”
李修缘不知何时坐在了窗台上,晃着腿哼起跑调的军歌。暮色漫进房间,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会动的剪纸画。张宇航看见自己的影子抬起手,和姐姐的影子碰了碰指尖,忽然想起游戏里“击掌回血”的设定——原来现实里真的有这种魔法。
“疼就喊出来,”秋晥月往他手里塞了颗水果糖,糖纸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响,“用方言喊,越大声越好。”她指着窗外渐亮的路灯,像撒了把碎钻的银河,“你听,那些路灯是不是很像悬浮列车的导航灯?我们现在每练一分钟,就离极光号又近了一步。”
张宇航咬开糖,酸甜的橘子味在舌尖炸开。他忽然站起身,对着窗外亮起的万家灯火,用外婆的吴语喊出句不成调的“加油”。李修缘愣了愣,跟着用东北话吼了句“奥利给”,秋晥月则用四川话喊“雄起”,三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惊飞了停在晾衣架上的鸽子。
远处传来陈玄礼的脚步声,他捧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桶里的绿豆汤还冒着热气。男人的耳朵尖有点红,假装咳嗽两声:“修缘,把你屋里的哑铃收收……别砸了地板。”张宇航看见父亲袖口露出的创可贴——那是帮他调整训练器材时划的。
风掀起窗帘,带来晚夏的草木香。秋晥月忽然指着天上的流星,喊着让弟弟许愿。张宇航闭上眼睛,却在心里默默说了句谢谢——谢谢你们愿意陪我把疼痛翻译成方言,把眼泪折成星星,放进开往宇宙的列车。
“不后悔了,”他咬碎糖块,看流星的尾光掠过极光号模型,“因为我有了比‘觉醒异能’更厉害的东西。”
“什么?”李修缘和秋晥月异口同声。
“你们啊。”
月光爬上窗台时,保温桶里的绿豆汤正泛起温柔的涟漪,像极了外婆故事里,能治愈一切的银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