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残片在军报上投下不规则的阴影，靛蓝色血线像活物般在纸面蜿蜒。沈知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突然发烫，皮肤下透出诡异的蓝光，血管纹路正顺着指节向上蔓延。她猛地将茶盏泼向铜镜，水珠在接触镜面瞬间凝结成冰，将正在变化的密文冻结在最后一组坐标上。
"娘娘当心！"锦书扑过来时撞翻了多宝阁，青瓷花瓶砸在沈知意脚边。飞溅的碎瓷中，她看清了冰晶里定格的图案——那是北境三州驻军布防的缺口，恰好能容轻骑兵长驱直入。
萧景珩的玄色衣摆扫过门槛，腰间玉带钩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光。沈知意突然抓起银簪刺向自己手腕，血珠飞溅在冰封的铜镜上。靛蓝色纹路遇血即溶，竟顺着她血管逆流而上，在雪白小臂内侧拼出完整的"漕运司印"四字。
"殿下可知苏家匠人最近在打制什么？"沈知意任由血珠滚落在青砖缝里，那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清理的磷粉。萧景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腰间玉带钩的暗纹突然与铜镜残片产生共鸣，在墙面投下放大的光影——山水纹里藏着微缩的漕运路线。
苏婉清的啜泣声从回廊传来，越来越近。沈知意突然将染血的银簪掷向多宝阁，《春山图》后的暗格应声弹开，露出半卷桑皮纸。纸面朱批的笔迹与军报如出一辙，但"准"字右下角多了一点胭脂——那是苏尚书批阅奏本时惯用的标记。
萧景珩一把住她渗血的手腕。戒痕下的蓝光突然暴涨，将两人衣袖映得如同浸在深海。他拇指按着的血管位置，正浮现出完整的漕船调度表，每处码头都标注着奇怪的数字。
"三更梆子响过七声时..."沈知意突然贴近他耳畔，呼出的热气在对方颈侧凝成白霜，"殿下可曾注意过御膳房送杏仁茶的时辰？"
铜壶滴漏的水珠坠在炭盆里，发出第九声"滋"响。萧景珩猛地松开她，转身时玉带钩刮落了妆台上的琉璃盏。液体泼洒处，青砖缝隙里残留的磷粉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将桑皮纸灰烬拼出的半个"漕"字彻底吞噬。
苏婉清提着杏色裙摆冲进内殿，绣鞋底沾着档案库特有的金箔粉。她扑向萧景珩的瞬间，沈知意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案几，三道红痕与军报上的朱批严丝合缝。
"姐姐饶命！"苏婉清突然跪地磕头，发间银钗却精准地挑开了沈知意袖口的暗扣。半张布防图残片飘落，正好盖住她鞋底掉落的金箔粉——那些粉末遇血即溶，在青砖上显出漕运司的官船纹样。
萧景珩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刀身映出沈知意耳后未愈的伤痕。那是昨夜戌字号暗卫的飞镖所伤，伤口形状却与苏婉清银钗的钗尾完全一致。他刀尖轻挑，将布防图残片钉在柱子上，布料撕裂声里混着沈知意的一声闷哼——她束腰的丝带突然断裂，浸过药水的织物在晨光中暴露出十七道刻痕。
"狼烟墩的间距..."萧景珩的声音像淬了冰。他指尖抚过丝带上的刻痕，每道间隔都精确到令人发指。沈知意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银簪不知何时已抵住他咽喉，簪尾沾着的血正顺着刀身流淌，在布防图残片上补全最后一处关隘标记。
铜壶滴漏发出第十声闷响，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沈知意瞳孔骤缩——这比平日御林军换岗早了整刻钟。萧景珩的刀尖在她喉结半寸处停住，两人呼吸交错间，他玉带钩折射的光斑正好照在苏婉清袖口——那里露出半截桑皮纸，边缘还带着胭脂匣暗格特有的玫瑰纹压痕。
"辰时三刻的杏仁茶..."沈知意突然用染血的指尖划过萧景珩手背，三道红痕与军报上的朱批重叠成完整的调令。殿外铠甲声已至廊下，她突然将铜镜残片按在自己心口，靛蓝色血线顺着领口爬上脖颈，在锁骨处拼出漕运司的官印。
萧景珩的刀突然转向，劈开扑来的戌字号暗卫。黑衣人倒地时，面具裂缝里露出苏府匠人特有的靛青刺青。沈知意趁机将银簪插入地砖缝隙，簪尾蓝光暴涨，照亮了整间寝殿——每处阴影里都藏着未燃尽的桑皮纸，纸灰拼出的"漕"字正在地板上蠕动。
"契约第七条。"萧景珩突然扣住她后颈，拇指按在戒痕上。沈知意听见自己心跳如雷，血管里的蓝光正顺着他的指尖回流。当御林军的靴沈知意感觉萧景珩的拇指在她后颈戒痕处用力一按，那股灼烧感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铜锈气在口腔炸开，正好听见殿外御林军统领的佩刀撞上门框的闷响。
"娘娘的唇脂花了。"萧景珩突然用刀背蹭过她下巴，冰凉金属刮下一抹殷红。那血色在刀刃上蜿蜒成线，竟与地砖缝里游动的"漕"字灰烬连成完整的水路图。
苏婉清突然扑到两人之间，杏色衣袖扫翻了烛台。滚烫蜡油滴在桑皮纸上焦糊味里浮起一行朱砂小字——正是三日前户部失踪的那批军粮调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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