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长春宫内殿摇曳,将沈知意的侧脸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她指尖下的密信在檀木案几上微微颤动,纸面上"长春宫有旧"五个字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龙涎香从错金博山炉里蜿蜒升起,在两人之间织成淡青色的雾帐。
"这字迹工整得像是拓印的。"沈知意突然将布防图翻转,背面矾水写就的密文在烛火下显形。她余光捕捉到苏婉清跪坐的蒲团边缘陷下去半分,月白色裙裾上的折枝纹跟着轻轻一抖。
苏婉清垂着眼睫,数着香炉里香灰堆积的层数。"奴婢愚钝,看不懂这些..."她声音比平日更软三分,尾音像浸了蜜的丝线。发间银簪随着摇头的动作轻晃,在纱帐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沈知意忽然倾身,鎏金护甲划过密信边缘。"苏姑娘在尚宫局当过差,最擅摹写各宫笔迹。"护甲尖端在"萧景"落款处重重一点,纸面发出轻微的撕裂声。香炉里爆开一粒火星,映得苏婉清瞳孔骤缩。
殿外传来三更梆子,苏婉清借着起身添香的动作,袖中磁石悄无声息贴近案几底部。檀木发出极轻的"咔"声,沈知意耳垂上的明月珰却纹丝未动——那里缀着的东珠早被换成磁石相斥的玉髓。
"奴婢...头好晕。"苏婉清突然踉跄,手肘精准撞向博山炉。炉身倾斜的刹那,沈知意杏色香囊的流苏恰巧缠住炉耳。掺着孔雀胆的香灰扑向绣着茉莉纹样的锦囊,在距离缎面半寸处被突然横插过来的团扇截住。
沈知意腕间翡翠镯磕在案几上,清脆的撞击声像某种信号。梁上掠过一道黑影,暗卫的刀鞘击飞将的香炉,炉盖旋转着擦过苏婉清的发髻。几缕青丝飘落时,沈知意看见她袖口暗纹闪了闪——磁石夹层被发钗刮破的裂帛声淹没在金属碰撞的余韵里"当啷——"
钥匙落地的闷响卡在萧景珩咳嗽传来的节拍上。沈知意绣鞋尖挑起黄铜钥匙,在空中划出的弧线。暗卫的衣袂卷走金属反光时,苏婉清正盯着自己袖中磁石上吸附的物件——钥匙纹路与记忆里相差毫厘,齿槽边缘过于圆润,像是有人照着真品匆忙拓制的赝品。
"娘娘当心烫着。"苏婉清突然扑向即将熄灭的香炉,指尖在炉灰里飞快一搅。沈知意旋身避开,腰间禁步却勾住了对方袖中滑出的绢帕。素白绢帕上几点褐痕,分明是萧景珩惯用的松烟墨。
殿外脚步声渐近,沈知意突然将密信按向残存的火星。火苗窜起的瞬间,她袖口翻出半截茉莉绣囊,囊口金线绣的松针纹与苏婉清腰间如出一辙。苏婉清正要细看,绣囊却已没入广袖深处,只剩一缕药香混在焦糊味里。
萧景珩的咳嗽声已到廊下,沈知意指尖还残留着密信燃烧的热度。苏婉清低头整理凌乱的衣襟,发现磁石上吸附的赝品钥匙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玉佩——正是去年上巳节她"不慎"遗落在太子书房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