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支红烛燃尽时，天边已泛起蟹壳青。沈知意拆开发髻，青丝如瀑泻下，突然摸到枕下多了个硬物——是半块虎符，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血腥气。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檐角铜铃在晨风中叮当作响，惊起一群灰鸽子。
冷宫偏殿的经幡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苏婉清跪坐在蒲团上，将碎玉拼成的半朵兰花往供桌中央推了推。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她月白色裙裾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她突然撕开右袖，用指甲蘸着胭脂调制的墨汁，在腕间画出一道青紫痕迹。
"殿下！"
萧景珩的玄色靴尖刚跨过门槛，苏婉清便踉跄着扑过去。她故意让碎玉边缘划过掌心，血珠滴在拼好的兰花上，像给玉雕点了花蕊。萧景珩伸手去扶，她趁机将密信残角塞进香炉，灰烬沾在指尖如同未愈的伤疤。
"谁准你动武库钥匙？"萧景珩捏住她手腕，目光扫过供桌上拼到一半的边关布防图。羊皮图纸缺了右下角，断裂处露出"雁门"二字。
破空声骤然撕裂寂静。三支弩箭呈品字形钉入萧景珩身后的立柱，箭尾雕翎还在震颤。苏婉清尖叫着扑进他怀里，手指灵巧地勾开他腰间玉带暗扣。鱼钥匙坠地的闷响被第二箭雨掩盖，萧景珩旋身将人护在廊柱后，织金袖口裂开尺长的口子。
"是沈家暗卫！"苏婉清颤抖着指向箭簇上的鹰隼标记，袖中暗藏的磁石却将真钥匙吸进夹层。她没注意到钥匙落地的声响比平日沉闷——沈知意早将真品熔铸成九凤步摇的第三颗东珠。
萧景珩反手抽出佩剑时，第三支弩箭已穿透他左肩。血浸透玄色衣料，在苏婉清月白裙摆绽开暗红的花。她趁机将香炉灰抹在他伤口，灰烬里的孔雀胆粉末遇血即溶。
"殿下忍......"苏婉清撕下衣角包扎，指尖在伤口附近徘徊。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黑血溅在供桌残图上，将"雁门关"三字染得模糊不清。
东宫回的琉璃灯忽明忽暗，萧景珩踉跄着扶住朱漆栏杆。夜露顺着檐角滴在他后颈，冰凉触感激得他打了个寒颤。苏婉清搀着他的手突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间尺动脉。
"那香囊......"萧景珩盯着她腰间晃动的茉莉绣囊，喉间泛起腥甜。太医从他袖袋摸出个一模一样的香囊时，他想起长春宫掌事姑姑酉时送来的"贺礼"。
武库玄铁门上的狴犴兽首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沈知意摘下九凤步摇，第三颗东珠卡进锁眼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暗格中边关布防图右下角完好无损，雁门关外的兵力标注墨迹犹新。
"娘娘，太子毒发了。"暗卫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惊动檐角铜铃。沈知意抚过布防图上的朱批，指尖在"沈"字印鉴上停留片刻。窗外传来五更梆子，她突然将图纸往灯前一凑——
火苗窜起的瞬间，映出图纸背面用矾水写的密文。沈知意瞳孔微缩，那分明是萧景珩的笔迹："苏氏女与长春宫有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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