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任务前的48小时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我不断在梦中经历碎片化的时空——一会儿是芳汀在雪中颤抖，一会儿是时间旅行者的尖叫，甚至看到从未去过的世界：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在核爆中化为剪影，一艘宇宙飞船在黑洞边缘挣扎...
每次惊醒，我都发现房间里有细微的变化：书架上的书排列顺序不同，窗外的景色偶尔闪过陌生的建筑，甚至我的手机里出现几张从未拍过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我站在金字塔前，身边是个银色头发的女子，我们都穿着印有“守望者“标志的制服。
任务当天早晨，我站在淋浴下试图冲走疲惫，发现胸口契约的印记扩大了，像树根一样蔓延到锁骨。热水流过时，那些纹路会微微发光。
维克多准时出现在我的客厅，这次他身边多了个银发女子——正是照片中那个人。她比我矮一个头，眼睛是罕见的紫罗兰色，穿着类似军装的黑色制服。
“季然，这是莱拉，你的督导员。“维克多简短地介绍，“她会带你完成前三次任务。“
莱拉打量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不合格产品：“听说你在《时间机器》任务中擅自提高了修复度？“
“时间悖论就要形成了，我必须——“
“规则就是规则。“她打断我，“92%已经超出标准。过度修复会造成新的不稳定。“她扔给我一套黑色制服，“换上，我们要出发了。“
制服出奇地合身，左胸位置绣着和契约上相同的符号——一个被锁链缠绕的沙漏。莱拉检查了我的怀表，然后递给我一个小瓶：“时空稳定剂，任务前服用。“
液体比维克多给的更稠，味道让我想起医院消毒水。喝下后，世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微观粒子，听到几英里外的警笛声。
“副作用正常。“莱拉看到我惊讶的表情，“持续约一小时。现在集中精神想象《悲惨世界》中德纳第旅馆的场景。“
我照做了，但这次穿越过程完全不同——没有眩晕，没有扭曲，就像推开一扇普通的门。一步跨出，我们已经站在了那个臭名昭著的旅馆门口，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
“全息穿越的升级版。“莱拉低声解释，“守望者特供。现在听好：目标是一个叫马修的穿越者，前守望者叛逃者。他计划今晚救走芳汀，送她去英国。这会导致冉阿让永远不会遇见珂赛特，整个故事线崩溃。“
“我们怎么找到他？“
莱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光的罗盘：“追踪他上次穿越留下的时空痕迹...这边。“
我们沿着巴黎肮脏的小巷潜行。稳定剂让我的感官超敏，每一个呻吟、每一次咳嗽都刺痛我的耳膜。路过一个街角时，我看到芳汀正在雪中卖她的头发，金丝般的长发在剪刀下纷纷坠落。
我本能地停下脚步：“我们至少可以——“
“专注任务！“莱拉厉声说，“她已经死了两百年了，季然。纸上的墨迹不会因为你的同情而改变。“
罗盘突然剧烈旋转，指向一间破旧咖啡馆。透过雾气朦胧的窗户，我看到一个戴高帽的修长身影正在和什么人交谈。
“目标确认。“莱拉按住我的肩膀，“计划很简单：我正面干扰，你从后门潜入，用这个——“她递给我一个银色注射器，“——注射进他的颈部。会暂时瘫痪他的穿越能力。“
“然后呢？“
“然后我们把他带回总部审判。“她的表情变得阴沉，“叛徒的下场...你不想知道的。“
我绕到后门时，手指因紧张而发麻。门没锁，我溜进去，闻到浓重的咖啡和烟草味。厨房里，一个厨师正醉醺醺地哼着小调。我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突然听到清晰的对话：
“...我已经安排好了，芳汀小姐。今晚有马车接您去港口...“是个温和的男声。
“但我的珂赛特...“芳汀虚弱的声音让我心如刀绞。
“德纳第夫妇会得到一笔钱，足够抚养她到您在英国站稳脚跟...“
我悄悄探头，看到马修的真面目——他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和善，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的“叛徒“。他正弯腰对芳汀说话，眼中满是真诚的同情。
莱拉选择这一刻行动。前门突然爆炸，马修迅速转身，手中出现一把奇形手枪，射出蓝色的能量束。顾客们尖叫着四散逃跑。
“马修·克罗斯！“莱拉的声音变得不像人类，“以时间委员会的名义，你被逮捕了！“
我趁机冲向马修，但芳汀挡在了路上。她苍白的脸上写满恐惧：“请不要伤害他，先生...他是唯一帮助我的人...“
这一刻的犹豫让我付出了代价。马修发现了我，他的眼睛瞪大了：“又一个被欺骗的守望者？孩子，你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服务！“
他向我举起枪，但射出的不是能量束，而是一团光球。光球击中我的胸口，契约印记突然燃烧般剧痛。一段陌生的记忆强行插入我的脑海：
——一个巨大的图书馆，藏书延伸到无限；
——维克多在 torture一个年轻女孩，强迫她签署契约；
——莱拉冷漠地旁观，手中拿着注射器；
——最可怕的是一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漂浮着一个...我的复制品？
记忆碎片像刀片一样搅动我的大脑。我跪倒在地，鼻血滴在木地板上。马修想靠近我，但莱拉的攻击逼退了他。
“他们骗了你！“马修边战斗边对我喊，“契约不是维护时间线，是抽取故事能量！每个被'修复'的世界都会失去一部分生命力！“
莱拉怒吼一声，手中出现一把光剑。激烈的交锋中，马修被逼到墙角。我挣扎着想站起来，看到芳汀蜷缩在桌下，眼中含泪。
马修突然看向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救救她。“
然后他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把枪扔给我，主动迎向莱拉的剑光。刺目的白光过后，马修消失了，只地板上留下一滩银色液体。
“该死！他自我湮灭了！“莱拉咒骂着收起武器，转向我，“你还好吗？“
我擦掉鼻血，悄悄把马修的枪藏进袖口：“他...给我看了些画面...“
“谎言和幻觉。“莱拉冷酷地说，“叛徒的常用伎俩。“她检查了一下罗盘，“时间线开始稳定了，看来马修的死纠正了扰动。我们回去吧。“
离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芳汀。她正茫然地捡起马修掉落的一个小钱包，里面装着的钱足够她去接珂赛特...但我知道历史不会改变。明天，她还是会死在医院，珂赛特还是会遇见冉阿让。
回到现实世界，我直接冲向马桶呕吐。这次不仅是生理反应，更是心灵上的冲击。莱拉不耐烦地看着表：“休息六小时，然后汇报任务细节。别想着隐瞒什么，契约会报告一切。“
她离开后，我掏出藏起来的枪。它在我手中微微振动，枪管上刻着一行小字：“真相在《无限图书馆》。“
我翻开手机搜索这个词条，唯一相关结果是一本冷门科幻小说《无限图书馆的守护者》，作者...马修·克罗斯？
窗外，夜幕降临。黑猫蹲在消防梯上，眼睛反射着月光。这次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一张小卡片。我小心地打开窗户，卡片落在我手心：
“想见真正的守望者吗？午夜，触摸卡片穿越。——M“
卡片背面印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符号：一本打开的书，周围环绕着断裂的锁链。
胸口的契约又开始隐隐作痛，但这次，我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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