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时，我将卡片贴在额头上。它立刻变得滚烫，契约印记在胸口剧烈灼烧，仿佛在警告我停止这种背叛行为。
但太迟了。一种全新的穿越感觉席卷全身——不是被撕扯，而是被拆解成无数分子，穿过某种冰冷的筛网。
重组后，我站在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空间。想象一下所有宇宙的图书馆，书架以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方式延伸，消失在肉眼无法理解的维度中。空气里飘浮着文字的微粒，每次呼吸都吸入无数故事。
“欢迎来到亚历山大港的灰烬之外。“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从书架间浮现，正是马修·克罗斯——或者说，他残留的某种形态。他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胸口有个可怕的空洞。
“你...你真的死了？“我不由自主后退，撞到了一个漂浮的书架。一本皮质封面的书自动翻开，展示出《悲惨世界》的原始手稿，与我读过的版本有微妙差异。
“比死亡更复杂。“马修的声音带着电子噪音般的回响，“守望者无法真正杀死我们这样的穿越者，只能将我们放逐到故事夹缝中。但这样也好，他们无法再给我戴上契约的枷锁。“
他示意我跟随他。我们穿过一道道由书堆构成的拱门，每本书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微光。有些书被锁链禁锢，有些则在透明容器中像活物般脉动。
“这里是所有故事开始和结束的地方，“马修解释，“每个被守望者'修复'的世界，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份原始版本。“
他停在一个特别的书架前，取下一本闪着绿光的《时间机器》：“比如你修复的第一个任务。看看原版发生了什么。“
书页自动翻到关键章节。原版故事中，时间旅行者遇见了未来的自己，导致时间线崩溃，整个19世纪伦敦与未来802701年融合成一个噩梦般的混合体。
“但我的干预阻止了这种灾难啊！“我困惑道。
马修悲哀地摇头：“你只看到表象。守望者让你修复的不是时间线，而是故事能量收集装置。“他指向书中一个我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时间机器底部有个微小的沙漏符号，与契约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每个被'修复'的剧情转折点，都是能量最充沛的时刻。守望者像挤牛奶一样榨取这些世界的精华，留下空壳继续运转。“
我的胃部翻腾，想起维克多给我的绿色液体那种诡异的味道。马修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是的，你喝的就是提炼物。所谓'时空稳定剂'不过是让你对能量更敏感，更容易成为他们的采集工具。“
他带我来到图书馆中心的一面镜子前：“看看真实的你。“
镜中的我胸口延伸出无数发光丝线，连接着不同方向的书架。更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内部有无数重叠的身影——穿校服的我，白发苍苍的我，甚至非人形态的我。
“这是什么？“我声音发抖。
“不同世界的你。每次全息穿越，守望者都会复制一个你的副本。真正的你可能早就...“马修做了个消散的手势，“契约最恶毒的部分就是让你忘记这一点。“
我跪倒在地，记忆碎片突然涌现：妈妈在空房间里对着我的照片哭泣；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往试管里滴入我的血液；维克多在阴影中微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艰难地问。
马修的身体更加透明了：“因为下一个收割目标是《爱丽丝梦游仙境》，而那个世界...“
“...是时间线的薄弱点。“一个冰冷的声音接话。维克多从书架后走出，手中握着一个发光的罗盘。马修立刻像受干扰的投影般剧烈闪烁。
“我就知道叛徒的幽灵会引诱你。“维克多摇头，“季然，你该知道私自接触放逐者是严重违规。“
马修突然扑向维克多，虽然他的幻影直接穿过了实体，但造成了短暂的干扰：“跑！去镜中世界！“他对我喊道，“记住，疯帽子知道钥匙在哪！“
维克多恼怒地挥动罗盘，一道金光将马修的身影打散成微粒。我趁机冲向那面镜子，在最后一刻想起《爱丽丝》中的情节——穿过镜子需要相信不可能的事。
“我能穿过玻璃！“我大喊着跃向镜面。
一阵刺骨的寒冷后，我跌坐在一个棋盘格地板上。四周的家具都有生命，壁炉里的火在自顾自地聊天。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茶会——疯帽子、三月兔和睡鼠围坐在永远停在下午六点的表前。
“你迟到了！“疯帽子跳起来，夸张地挥舞帽子，“迟了整整六个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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