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泛黄的羊皮纸，羽毛笔在我指间颤抖。公寓里静得可怕，连冰箱的嗡嗡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我的决定。
窗外的黑猫已经不见了，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挥之不去。我拿起契约，上面的文字突然变得清晰：
“签署人自愿成为维度守望者，负责维护幻想世界秩序。能力提升，代价永恒。“
“代价永恒“四个字像刀一样划开我的视网膜。我放下契约，转向书架——我的逃生舱，我的游乐场。如果签了字，这些世界还会对我敞开吗？还是说会变成需要维修的麻烦？
手机突然响起，我吓得差点跳起来。是妈妈发来的信息：“最近怎么样？好久没你消息了。“
我眼眶发热。如果签了字，我还能回到“现实“吗？还能见到妈妈吗？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阳穴，我蜷缩在地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福尔摩斯》世界里莫里亚蒂的狞笑，《魔戒》中炎魔的火焰鞭，《三体》里二向箔降维打击的恐怖...所有我干预过的世界都在尖叫。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浑身冷汗地爬起来，发现羊皮纸上多了几行血红色的小字：
“警告：未签署者造成的时间线紊乱将在24小时后永久固化。届时所有受影响世界将产生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
书架上，《福尔摩斯探案集》突然掉下来，翻到《最后一案》那一页。我惊恐地发现文字正在慢慢变化——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双双坠崖，原本被我改变的结局正在恢复！
“不...“我抓起羽毛笔，笔尖自动渗出墨绿色的液体。在签下名字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钻进了心脏。
“欢迎上岗，同事。“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到灰西装男人——现在我知道他叫维克多——正坐在我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从《哈利波特》世界带回来的金色飞贼。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似乎有细小的符文在流动。
维克多微笑：“给了你一份终身工作。现在，你的第一次任务。“他扔给我一本破旧的《时间机器》，“赫伯特·乔治·威尔斯。有人试图阻止时间旅行者的发明，导致802701年的世界和1895年的伦敦开始重叠。“
“等等，我需要培训——“
“边做边学。“维克多打了个响指，我的书桌突然变成了一扇发光的门，“哦，记得带上这个。“他抛来一个怀表样式的装置，“时间锚，可以让你在时间流中保持稳定。别弄丢了，否则你可能回到一个你从未存在过的时间线。“
我还想抗议，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推向光门。穿过时，那种眩晕感比以往任何一次穿越都强烈，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拆散又重组。
睁开眼，我站在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实验室里。一个瘦高男人正对着复杂的机械装置喃喃自语，显然没注意到我的突然出现。
“...如果第四维度可以被穿越，那么人类将不再是时间的奴隶...“他激动地调整着铜制齿轮。
时间旅行者！我立刻认出了他。但有什么不对劲——实验室的角落里，墙壁像热蜡一样融化，露出后面诡异的红色天空和未来主义的建筑轮廓。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腐朽的甜味。
怀表在我手中发出急促的滴答声，表盘上浮现一行小字：“时间裂缝扩大中，修复优先级：紧急。“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时间旅行者：“先生，您的实验正在造成时空紊乱！“
他猛地转身，眼镜后的眼睛睁大：“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没时间解释！您必须停止启动时间机器，至少现在不行！“
“荒谬！我今晚就要进行首次载人测试！“他激动地拍打机器，“这将改变人类对时间的认知！“
角落里的裂缝扩大了，我看到一个苍白纤细的生物——埃洛伊人？——从裂缝中探出头，发出高频尖叫。时间旅行者似乎听不见也看不见这些。
怀表震动得更厉害了，显示：“时间悖论即将形成：发明者将遇见未来的自己。“
我扑向时间机器，试图拆下一个关键齿轮，但一道电弧把我击退。时间旅行者按下开关，机器发出刺眼的蓝光。
“不！“我绝望地喊道。
光华中，另一个身影逐渐成形——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时间旅行者，眼中带着无尽的疲惫和疯狂。
“你...?“年轻的时间旅行者震惊地看着年老的自己。
“关闭它！“未来的他嘶哑地说，“时间不是线性的，我们犯了大错...“
两个版本的同一人接触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开始扭曲。墙壁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无数碎片般的场景：史前火山爆发、二战战场、月球基地、世界末日...时间本身正在分崩离析。
怀表发出刺耳警报，我的皮肤开始刺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皮下爬行。契约在我胸口发烫，突然一段信息直接灌入我的脑海：
“全息穿越模式启动。允许同时存在于多个时间点。“
世界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我看到无数条发光的线从自己身体延伸出去，每条线都连向一个不同的时间片段。我明白了——我可以同时出现在所有关键节点！
接下来的体验难以用语言描述。我同时是：
-实验室里拔掉电源的那个人；
-一周前偷走关键零件的那个小偷；
-给时间旅行者妻子送匿名信警告危险的那个信使；
-甚至是在未来废墟中埋葬时间机器残骸的那个拾荒者...
当时间线重新稳定时，我跪在完好的实验室里，精疲力尽。时间旅行者困惑地环顾四周，挠着头：“奇怪，我总觉得已经完成测试了...“
怀表显示：“任务完成。时间线修复度92%，可接受范围。“
一道光门在我身旁打开，维克多的声音传来：“还不错，菜鸟。现在回来述职。“
回到公寓，我直接冲进浴室呕吐。镜中的我面色惨白，眼睛下方有诡异的银色纹路在缓缓消退。
“副作用会持续几分钟。“维克多靠在门框上，“第一次全息穿越总是最难受的。“
“这太...疯狂了。“我漱着口，“我感觉自己同时活了几十次人生！“
“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他递给我一杯冒着气泡的绿色液体，“喝下去，稳定你的时空锚定。“
液体尝起来像薄荷和血的混合物，但确实让我的眩晕减轻了。维克多拿出一个平板电脑：“下一个任务在48小时后。《悲惨世界》，有人试图拯救芳汀，导致冉阿让从未遇见珂赛特。“
我心头一震——这不正是我差点做过的事吗？
“等等，为什么不能救芳汀？她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维克多的眼神变得冰冷：“因为我们不是慈善机构，季然。我们的职责是维护原著时间线，不是扮演上帝。“他点了下平板，芳汀悲惨死去的画面闪过，“每个故事都有其意义，你的个人感情无关紧要。“
他离开后，我瘫在床上，浑身发抖。契约在胸口隐隐作痛，仿佛活物般蠕动着。我翻开《悲惨世界》，看到芳汀卖掉头发和牙齿的那一章，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窗台上，那只黑猫又回来了，它的眼睛反射着诡异的绿光。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我可能签下了比灵魂更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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