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柔光箱浸在琥珀色的夕照里,温疏月将最后一张相纸浸入定影液,红光中,沈新辞的侧脸逐渐清晰——他举着双反相机的样子,睫毛上沾着的樱花比上次外拍时更透明。
“温学姐!”林郁推开门,发间的樱花发带换成了向日葵图案,“摄影社联展的展位定了!就在礼堂前厅!”
许知远跟在后面,手里抱着个纸箱:“陈苑苑说要布置成樱花隧道,这些是她折的纸樱。”
纸箱打开的瞬间,温疏月愣住——几千只淡粉色纸樱里,混着几只用数学草稿纸折的千纸鹤,鹤翼上还留着未写完的函数公式。许知远耳尖泛红,慌忙用胶带盖住:“不小心混进去的。”
“哇!许学长好浪漫!”林郁掏出手机拍照,“用公式折樱花,这才是理科生的浪漫嘛!”
温疏月看着许知远手足无措的样子,忽然想起上周在郊野公园,陈佳宁把樱花发卡别在他耳后时,他手里攥着的正是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沈新辞呢?”许知远转移话题,目光扫过显影盘里的照片,“篮球赛决赛他居然不来布置展位?”
“他说要去取个东西。”温疏月擦了擦手,相纸上的少年嘴角还带着未干的水痕,“可能是...惊喜吧。”
暮色渐浓时,沈新辞扛着块巨大的木板冲进柔光箱,上面蒙着蓝白格子的布。林郁立刻扑上去:“快掀开!我要看看校草准备了什么!”
布料滑落的瞬间,温疏月的呼吸停滞——那是幅巨大的双重曝光照片,樱花与雪松在月光下交叠,她的侧脸叠着他的轮廓,两人的影子在画面中央汇成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我们外拍的胶卷?”她的指尖触到相纸纹理,发现他竟将两张底片手工叠印,边缘还留着铅笔修改的痕迹。
沈新辞别过脸,耳尖红得比定影液更艳:“许知远说双重曝光要用暗房技巧,我试了十次才成功...”
“十次?”林郁惊呼,“你翘了十次篮球训练?!”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温疏月。信封上贴着樱花邮票,邮戳日期是2023年10月15日——正是她第一次拍银杏的那天。
“其实去年秋天,我就想把这个给你。”他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纸樱,“但怕你觉得我是变态,所以一直藏在素描本里。”
温疏月拆开信封,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她蹲在银杏树下,镜头对准流浪猫,而他的影子远远地映在地面,手里抱着个篮球,像不敢靠近的月亮。
“原来那天你在拍猫。”沈新辞苦笑,“我还以为...你在拍我。”
许知远忽然咳了一声,指向窗外:“陈苑苑来了。”
少女抱着个巨大的灯箱气喘吁吁地跑来,灯箱上印着樱花图案,通电后,无数光点在箱内旋转,像流动的星夜。温疏月这才发现,灯箱边缘刻着极小的字母:SYC&WSY。
“这是我哥和学姐的专属灯箱!”陈苑蒜
得意地晃着遥控器,“按这个按钮会有惊喜哦!”
灯光突然变成粉红色,箱内浮现出两张重叠的剪影——是沈新辞转篮球和温疏月按快门的动作。林郁捂着嘴“哇”出声,许知远的镜片闪过微光,不知是羡慕还是释然。
“谢谢。”温疏月轻声说,指尖与沈新辞的在灯箱边缘相触,“其实我也有东西想给你。”
她跑回暗房,取出藏在防潮箱最深处的相册。第一页是张模糊的照片,摄于2023年的便利店——少年站在收银台前,指尖摩挲着硬币,而镜头角落蹲着个喂猫的女孩,影子与他的重叠了一小角。
“这是我第一次拍你。”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时候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只觉得你的硬币项链很特别。”
沈新辞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掏出脖子上的硬币,背面的“WSY”缩写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这是我捡到你的相机绳那天刻的,想着...总有一天能还给你。”
樱花灯箱的光在他们之间流淌,林郁悄悄掏出手机拍下这幕,许知远则转身帮陈佳宁调整灯箱角度,少女发间的樱花与他口袋里的猫薄荷草再次轻擦。柔光箱外,真正的樱花正在晚风中飘落,像无数封终于寄出的情书。
联展开幕当晚,温疏月站在双重曝光照片前,听着周围的赞叹声,忽然感到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沈新辞的指尖擦过她掌心的快门线按钮,在人群的喧闹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现在,我终于不是你镜头里的影子了。”
她抬头看他,少年的眼睛里映着樱花灯箱的光,比任何胶卷都更明亮。远处,林郁正缠着许知远问数学题,陈苑苑的笑声混着相纸翻动的沙沙声,而柔光箱的红光里,他们交叠的影子正在无数张照片里微笑,像永不褪色的双重曝光,永远停留在这个樱花盛开的春天。
胶卷盒在口袋里轻轻晃动,温疏月忽然明白:原来最好的显影液,不是化学药水,而是勇气。当两个人同时按下快门,将彼此的光与影装进同一卷胶卷,所有的等待与徘徊,都将在时光的定影液里,成为最清晰、最动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