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郊野公园浸在淡紫色的晨雾里,温疏月背着双反相机穿过樱花隧道,裙角扫落晨间露水。沈新辞走在队伍最前端,白T恤背后印着她送的樱花贴纸,而许知远抱着摄影社的反光板,镜片上蒙着层薄薄的雾气。
“学姐!看这朵樱花像不像爱心?”林郁举着微距镜头蹦过来,发间的樱花发带与陈佳宁的同款——昨天少女硬塞给她的,说是“摄影社友情象征”。温疏月笑着按下快门,取景器里却映出沈新辞转身的侧脸,他耳尖的红比镜头前的花更鲜艳。
“分组自由拍摄。”许知远低头看表,“两小时后在樱花湖凉亭集合。”
陈苑苑立刻拽住他的袖子:“许知文,我们去拍湖中的倒影!”林郁坏笑着朝温疏月眨眼,故意往反方向跑:“我要拍蜜蜂采樱花!学姐你们慢慢玩~”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樱花枝桠,在沈砚辞肩头织出光斑。温疏月调整双反相机,忽然听见他轻声说:“昨天的胶卷盒……对不起。”
她的手指顿在快门线上。樱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昨夜柔光箱里未干的显影液:“你没必要道歉。许知远的照片……只是意外。”
“意外?”他忽然转身,樱花雨纷纷扬扬落进他衣领,“温疏月,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不是你拍别人,而是你连看都不敢看我。”
远处传来陈苑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温疏月的心跳震得相机发颤,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压得薄如蝉翼的樱花——每片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片写着“2023.10.15 她第一次拍银杏”。
“这些是……”
“你掉在操场的樱花标本。”他的声音轻得像雾,“每次看你偷拍别人,我就想,是不是我站在银杏树下,你就会把镜头对准我?”
温疏月的喉咙发紧。她想起去年秋天,总在银杏道遇见抱着作业本的沈砚辞,他校服上沾着的樱花花瓣,原来都是这样小心收集的。
“所以昨天看见‘许01’,我……”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相机带滑落在地,“温疏月,我不想再当你的意外。”
双反相机在脚边轻轻晃动,温疏月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的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薄茧,停在快门线按钮上,那里刻着的“W”此刻烫得惊人。远处的樱花湖传来陈佳宁的惊呼,许知远的倒影在湖面碎成金箔,而眼前的少年,正用比显影液更灼热的目光看着她。
“我拍许知远,是因为他像棵不会开花的树。”她终于开口,樱花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而你……是我镜头里唯一的春天。”
沈新辞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忽然弯腰捡起相机,将双反镜头对准自己,又转向她:“现在,拍我们的双重曝光。”
温疏月颤抖着按下第一次快门,取景器里的他站在樱花树下,阳光穿过他指缝,在镜头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第二次快门按下时,她转身看向湖面,将自己的倒影与他的身影重叠——湖水中,樱花与雪松的影子终于交织在一起。
“知道双重曝光的秘诀是什么吗?”他接过相机,在红灯下取出胶卷,“是第一层要足够明亮,这样第二层的影子才能住进去。”
温疏月看着他指尖的胶卷,想起他素描本里的重叠画像。远处传来林郁的喊声,陈苑苑
和许知远并肩走来,少女发间的樱花与他口袋里的猫薄荷草轻轻摩擦。
“中午吃樱花饼吗?”陈苑苑晃着油纸袋,“许知文说这家店的糖霜是现熬的!”
许知远耳尖泛红,却在看见温疏月手里的胶卷时,忽然说:“双重曝光需要精准计算曝光量,你们……成功了吗?”
沈新辞将胶卷塞进温疏月口袋,指尖在她掌心敲了三下——是摩斯密码的“是”。林郁凑过来要看相机,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住:“秘密。”
樱花湖的风带来清甜的气息,温疏月忽然想起摄影笔记里的话:最好的照片永远在下一卷胶卷里。 她抬头看沈砚辞,他正望着漫天樱花,睫毛上的花瓣被阳光照得透明,像她心底终于显影的答案。
午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温疏月被林郁拉去拍蝴蝶。路过樱花林时,她瞥见沈新辞独自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她的双反相机,正在研究多重曝光的参数。阳光穿过他的头发,在地面投下温柔的圆,而他的嘴角,扬起了她从未见过的、明亮的笑。
“学姐发什么呆?”林郁的相机在眼前晃了晃,“快拍!蝴蝶停在樱花上了!”
按下快门的瞬间,温疏月忽然明白:原来双重曝光的意义,不是叠加画面,而是让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同一个镜头里,成为彼此的光。就像她和沈新辞,一个用胶卷收藏春天,一个用素描记录心动,最终在樱花隧道的尽头,发现对方早已住在自己的底片深处,永不褪色。
胶卷盒在背包侧袋轻轻碰撞,温疏月摸出沈新辞给的铁皮盒,将最新的樱花标本放进去。标签上,她用铅笔写下:2024.5.7 樱花与心跳,同时显影。
远处传来沈新辞的喊声,他手里举着瓶樱花汽水,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恰好笼罩住她的身影。林郁在旁边“啧啧”两声:“学姐,你的模特在叫你呢。”
樱花落在汽水瓶盖上,溅起细小的泡沫。温疏月朝他跑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脚步声重合,像极了双重曝光时两次快门的共振。这一次,她不再需要隐藏镜头后的目光,因为她知道,在少年的眼底,她早已是最清晰的那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