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二）

门铃响了。

何以唇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他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面沉如水、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的傅行舟。

“傅总？稀客。”何以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侧身让开，“请进。”

傅行舟大步走进公寓，锐利的目光扫过简约而奢华的室内陈设，最终定格在何以身上。他没有坐下，而是直接站在客厅中央，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何以，”傅行舟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客套，“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云境’的事，是你做的。”

何以走到吧台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姿态悠闲。“傅总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他晃动着杯中的红酒，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无辜的笑意，“‘云境’不是傅总的私人会所吗？发生了什么事？”

傅行舟看着他装傻的样子，怒火更炽。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复原后依旧皱巴巴的卡片，狠狠拍在光洁的大理石茶几上。

“我想听你的解释。”傅行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咆哮，眼神如同利刃，直刺何以。

何以的目光落在卡片上，那熟悉的字迹让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放下酒杯，拿起卡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哦？原来是这个。”何以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直视傅行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玩味的挑衅，“傅总是指这张……邀请函？我只是觉得，像无忧那样美丽而特别的夜莺，不应该永远被关在金丝笼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只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顿了顿，笑容加深，“当然，选择权在他。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能性。”

“选择？”傅行舟怒极反笑，周身的气场变得更加危险，“何以，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何以轻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与傅行舟针锋相对，“傅总，在商言商，我们谈的是合作。但在某些方面，我从不认为谁是谁的附属品。相助理是个人，不是物品。他有自己的意志和感受。傅总如此动怒，是怕他真的会选择离开吗？”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精准地刺向傅行舟最敏感的地方。

傅行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何以的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他从未深究的某个角落。

“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傅行舟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铁，“我们之间还是谈谈小企鹅的事吧。”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傅行舟鼻尖相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与威胁：“如果我不想谈生意，只想谈谈你的助理呢？”

“你！”傅行舟被噎得一时语塞，心底那股被戳破隐秘的恼怒瞬间升腾。他猛地推开何以，眼神阴鸷得可怕，“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小企鹅’的合作，我会重新评估！至于你……”他指着任以，一字一句道，“再敢碰他一下，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座城市！”

说完，傅行舟不再看何以一眼，转身大步离开，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

何以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灰蓝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被激起的胜负欲。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傅行舟的车队疾驰而去。

“傅行舟……”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看来这只小夜莺，比你想象的要更让你在意啊。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他拿起那张被傅行舟拍在茶几上的卡片，看着上面自己写的字迹，眼神晦暗不明。相无忧……那个苍白脆弱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不仅激起了傅行舟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失态，也让他何以，第一次对一个“玩物”产生了如此浓厚的、想要彻底占有的兴趣。

而傅行舟，坐在疾驰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绪翻腾。何以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何以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一想到那张该死的卡片，一想到相无忧可能产生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便席卷而来。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下。

傅行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这绝不是所谓的“心思”。

他必须用更强硬的手段，更彻底的掌控，来打消陆沉那该死的念头，也彻底掐灭相无忧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重新启动车子，方向却不是公司，而是“云境”会所。他需要立刻见到相无忧，需要再次确认他的所有权，需要用更深的烙印，来平息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