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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向林夏，却发现对方根本没看准备好的幻灯片。林夏直接走到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小遥控器。

"谢谢许总监的专业介绍。"她的声音比许明真轻松多了，"但我想先给大家看些不一样的东西。"

屏幕突然切换成一段视频——林夏在街头创作的实拍。没有解说，只有画面和街头的自然声响。许明真屏住呼吸，这段素材她从未见过。

视频中，林夏在北京胡同的一面旧墙上作画，周围渐渐聚集起围观群众。有老人摇头，有小孩兴奋地指指点点，还有几个外国人拿出手机拍照。最令人惊讶的是，最后一位环卫工人走过来，没有驱赶她，而是递上一瓶水。

"这就是许总监所说的'对话'。"林夏暂停视频，"街头艺术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不受画廊白墙的限制，直接与城市和人群发生关系。"

许明真惊讶地发现，林夏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她们讨论过的理论框架，只是更加生动、更加...林夏风格。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许明真提供学术框架和策展视角，林夏则用鲜活的实例和挑衅性的观点回应。当许明真谈到"体制内外的艺术评价标准差异"时，林夏直接跳下台，将一罐喷漆递给前排的玛琳·吴。

"您觉得街头艺术和画廊艺术真的有高下之分吗？"她大胆提问。

会场一片寂静。许明真手心冒汗，但玛琳·吴接过喷漆，微微一笑："只有好艺术和坏艺术之分，亲爱的。而好艺术在哪里都会发光。"

掌声雷动。许明真看到那位副馆长皱起眉头，但更多观众面露兴奋。当她们谈到那个被林夏"改良"的金属装置时，许明真展示了修复前后的对比照片。

"有趣的是，"她听到自己说，声音比预想的更有力，"这次'意外'促成了展览中最富争议也最受欢迎的互动点。有时界限的突破确实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创意火花。"

这是她演讲稿上没有的话。林夏转头看她，眼中闪烁着惊喜。

问答环节比预想的活跃。有人质疑街头艺术进入画廊是否丧失了本真性，林夏反问："为什么艺术不能同时属于街头和白墙？就像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红酒和啤酒。"

全场大笑。许明真惊讶于林夏应对的机敏，更惊讶于自己竟开始享受这种不可预测性。当一位学生问及"艺术家与策展人的理想关系"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就像婚姻。"林夏抢先说，"需要火花，也需要妥协。"

许明真摇头："更像是翻译——将艺术家的语言转化为公众能理解的形式。"

"所以她理性，我感性。"林夏总结道，"但共同点是，我们都相信艺术能改变些什么。"

这句话让许明真心头一热。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尽管方式迥异，但她们确实在追寻同一种东西——那种能让世界变得不那么冰冷的创造性能量。

演讲结束后，掌声持续了很久。玛琳·吴第一个走上前来："精彩的表现。特别是你们之间的张力...非常迷人。"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明真一眼，"有时候最严谨的头脑需要一点混乱来激活。"

许明真不确定这是赞美还是批评，但林夏已经热情地和玛琳交谈起来。那位副馆长也走了过来，态度比预想的友好。

"林小姐，"他对林夏说，"我仍然不赞同你的某些方法，但必须承认...你比我想象的有深度得多。"

林夏大方地与他握手："深度和破坏力往往成正比，馆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