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盯着购物软件里的猫粮价格看了足足三分钟。屏幕光照亮她眼下的青黑，凌晨两点的失眠让数字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手指悬在"立即购买"上方，突然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一下。
阿橘不知何时跳上了茶几，正用湿漉漉的鼻子去顶她的手腕。结痂的前爪还不敢用力，走起路来像踩着小高跷。
"你倒是比闹钟还准时。"程小雨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打断她沉浸式刷手机——第一次打翻了水杯，第二次把药片包装袋挠得哗啦响。
她关掉手机，阿橘立刻凑过来，带着鱼腥味的呼吸喷在她手背上。三天前那个雨夜，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容忍一只猫在沙发上掉毛。更想不到的是，冰箱里现在居然有了除泡面以外的食物——宠物专区的鳕鱼条。
窗外传来垃圾车的声音。程小雨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保持着蜷腿坐在地上的姿势，而阿橘已经转移阵地，开始扒拉她忘记丢的外卖盒。
"不行！"她几乎是扑过去抢下盒子。阿橘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炸毛，却在她伸手的瞬间下意识把脑袋往她掌心蹭了蹭。
程小雨的手指僵在半空。阿橘的耳朵缺了一小块，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那道旧伤，猫咪立刻发出拖拉机般的呼噜声。
"你也吃过苦头啊..."她轻声说，指腹传来温暖的震颤。左腕的疤痕突然发痒，程小雨猛地缩回手。
晨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程小雨发现自己居然靠着沙发睡着了。阿橘团成一颗橘子色的毛球，稳稳压在她胃部。她试着动了动，猫咪立刻不满地"喵"了一声，爪子勾住她的衣摆。
这是半个月来第一次，她没有在清晨被心悸惊醒。
宠物医院的消毒水味让程小雨喉咙发紧。候诊室里，阿橘在她怀里抖得像台风中的树叶。
"它恢复得不错。"兽医推了推眼镜，"不过建议做全套体检，流浪猫可能携带..."
程小雨看着价目表上四位数的数字，胃部抽搐起来。阿橘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突然挣扎着要往她肩膀上爬，尾巴扫过她脖颈。
"先...先做基础项目吧。"她听见自己说。扫码付款时，手机相册自动跳出昨晚拍的照片——阿橘歪着头啃鳕鱼条的蠢样子。程小雨迅速锁屏，却摸到包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掏出来才发现是那盒被遗忘的抗抑郁药，铝箔板上的小圆坑已经空了七格。
"接下来要定期驱虫。"护士递过账单，"它特别亲人，是领养的吗？"
程小雨张了张嘴。她本该说"只是临时照顾"，可话到嘴边却变成："嗯...算是吧。"
回程的地铁上，阿橘从宠物包里探出头，好奇地张望飞驰而过的隧道灯光。程小雨把它往里按了按，指尖触到柔软的下巴。猫咪突然舔了舔她的手指，粗糙的舌面刮过指甲边缘。
那一瞬间，程小雨想起心理医生说过的话："试着每天找一个活着的理由，哪怕只是窗台上的多肉需要浇水。"
现在有只橘猫在她包里打喷嚏。
楼下的便利店换了新店员。程小雨盯着对方把猫罐头扫码装袋，才发现自己已经能熟练分辨"主食罐"和"零食罐"的区别。收银台旁放着社区宠物聚会的传单，日期是本周六。
"会员积分可以换逗猫棒哦。"店员笑着说。程小雨摇摇头，却在转身时听见阿橘在帆布袋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电梯镜面映出她模糊的轮廓：乱糟糟的头发，宽大T恤上沾着猫毛。但怀里鼓起的布袋在动，像揣着一颗不安分的心脏。
钥匙插进锁孔时，程小雨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什么东西——一个手工编织的项圈，吊牌刻着"阿橘"两个字。楼下老太太的字条贴在旁边：【给小家伙的礼物，它总在阳台看我浇花】。
阿橘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围着项圈直转圈。程小雨蹲下身，嗅到项圈上淡淡的薰衣草香。系扣时，猫咪温暖的呼吸喷在她手腕上，刚好盖住那道疤。
当晚的梦境里没有坠落的电梯，也没有永远打不开的药瓶。程小雨梦见自己站在阳光很好的草地上，远处有个橘子色的小点朝她奔来。
醒来时，阿橘正用肉垫拍她的脸。窗外天光大亮，而她的手机显示有五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失联半年的闺蜜林妍：
【听说你养猫了？】
【这周六要不要带它来宠物派对？】
【我买了超多猫零食...】
【好吧主要是我想见你】
【回个表情包也行啊】
程小雨把脸埋进阿橘的毛里，深吸一口气。猫咪身上有阳光和干草的味道，像是把整个夏天都揣在了身上。
"我们..."她的声音闷在绒毛里，"要不要试试看？"
阿橘响亮地"喵"了一声，尾巴扫过她摊开的掌心，像一个小小的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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