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冷光在周鸿祯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站在那里，手杖轻点地面，节奏规律得像心跳监测仪。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变异体的嘶吼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方圆二十米内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脉搏。

"你控制了它们。"云衡没有用疑问句。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手术刀藏在袖中。

周鸿祯微笑，眼角的皱纹堆叠起来："聪明。原始毒株对特定频率的声波有反应。"他掏出一个微型发射器，"林暮那个蠢货以为基因标记是唯一方法。"

云衡的大脑飞速运转。系统提供的资料里没有这部分内容——原剧情中周鸿祯只是个见风使舵的政客，而非科研人员。这意味着要么是隐藏设定，要么是世界线已经因他的介入而变动。

"你想要什么？"云衡直接问道。

周鸿祯的手杖突然戳向他胸口，速度快得不像老年人。云衡侧身闪避，却见手杖顶端弹开，露出里面的注射针头——针管内是一种荧绿色的液体。

"两件事。"周鸿祯的声音骤然冰冷，"第一，告诉我你是谁。真的云衡不可能在通风管里干掉一个变异体。"

针尖距离云衡的颈动脉只有三厘米。他盯着那管绿色液体，突然注意到周鸿祯的左手腕内侧有个微小的疤痕——疫苗接种痕迹，而且至少有两周历史。

"你早就知道会有爆发。"云衡缓缓抬头，"那支疫苗，生产日期是病毒泄露前。"

周鸿祯的瞳孔微缩。这个反应证实了云衡的猜测。

"第二件事。"云衡趁对方分神继续道，"你需要我重启通风系统，但不是为了阻止变异体...而是为了释放它们。"

手杖微微颤抖了一下。太细微的变化，但云衡捕捉到了。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周鸿祯不直接杀了他——控制中心需要生物识别认证，而"云衡"的权限是必不可少的。

"跟我来。"周鸿祯突然转身，"除非你想让段星澜变成实验体B-47的下一个宿主。"

云衡的血液瞬间结冰。B-47是原主实验日志里最危险的样本，一种能将感染者变成超级兵器的变种毒株。他默不作声地跟上，同时悄悄在沿途留下微型标记——用指甲在金属接缝处刮出的细痕。

他们走的是维修通道，比主通道狭窄得多。周鸿祯的步伐出奇地矫健，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某种死亡倒计时。转过第三个弯时，通道突然向下倾斜，通往一个云衡从未见过的区域。

"欢迎来到真正的曙光基地。"周鸿祯按下指纹锁。气密门嘶鸣着打开，露出一个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是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形生物——它有着类人的躯干，但脊椎延伸出六根骨刺，像蜘蛛腿一样在水中缓缓摆动。最骇人的是它的脸：保留着人类的五官，却以一种完全非人的频率抽搐着。

"B-47。"周鸿祯痴迷地抚摸着培养舱，"完美的生物兵器。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宿主..."他转向云衡，"比如那个总坏我好事的段队长。"

云衡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军方不会接受这种武器。"

"军方？"周鸿祯大笑，"你以为这场灾难是意外？"他拉开控制台抽屉，取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文件上的标志让云衡心头一震——黑底红字的"凤凰计划"，落款日期是病毒爆发前三个月。内容是关于"可控人口缩减与资源重组"的提案，签字栏赫然是几个大国领导人的名字。

"我们需要的是一场彻底的洗牌。"周鸿祯的声音变得狂热，"而你们这些蝼蚁，要么成为新世界的基石，要么变成养料。"

云衡悄悄评估着逃生路线。控制台右侧有通风口，直径约四十厘米，足够他挤进去。但首先需要制造 distraction（分心）。

"段星澜知道多少？"他故意问道，同时向控制台挪了半步。

周鸿祯冷哼："那个自以为是的兵痞？他以为自己在保护幸存者，实际上只是..."话没说完，警报突然响起。

"警告，A区入口被突破。警告..."

周鸿祯分神的瞬间，云衡抄起控制台上的金属杯砸向培养舱。液体喷涌而出，B-47的躯体剧烈抽搐。周鸿祯尖叫着扑向紧急按钮，云衡趁机冲向通风口。

"你逃不掉的！"周鸿祯的怒吼在身后回荡，"整个避难所都已经——"

通风盖合上的声音截断了后半句话。云衡在黑暗的管道中拼命爬行，手掌被金属接缝割得鲜血淋漓。管道越来越窄，某处突起划破了他的衬衫，在腰侧留下一道火辣辣的伤口。

下方突然传来打斗声。云衡停下，透过通风口看到段星澜正被三个警卫围攻。军人的状况不妙——左臂不自然地垂着，额头流下的血糊住了右眼。但他依然像头困兽般凶悍，军刀在手中划出致命的弧线。

云衡毫不犹豫地踹开通风盖，落在段星澜背后。一个警卫举枪瞄准，云衡甩出手术刀，精准地钉入对方手腕。惨叫声中，他拽起段星澜冲向最近的岔路。

"控制中心..."段星澜喘着粗气，"必须重启系统..."

"周鸿祯在下面有个实验室。"云衡架着他前进，"B-47样本是真的。"

段星澜猛地刹住脚步："你见到了？"他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那个六根骨刺的怪物？"

云衡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知道B-47。"

"不只是知道。"段星澜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怪的疤痕——形状像被烙铁烫出的数字47，"我是第一个宿主。"

通道尽头突然传来变异体的嘶吼。段星澜把云衡推到墙边，用身体护住他。黑暗中，云衡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的起伏，以及混合着血腥味的独特气息——铁锈、皮革和某种辛辣的古龙水。

"为什么没变异？"云衡压低声音问。

段星澜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因为你。"这个答案让云衡心头一跳，"三个月前，你在初始实验阶段偷偷换了药剂。"他的嘴唇几乎碰到云衡的耳垂，"我一直在查你是谁。"

变异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衡的手抵在段星澜胸前，能摸到衣料下绷带的粗糙触感。这个距离太危险了，他能数清对方睫毛的颤动，看清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现在不是时候。"云衡别过脸，"有备用路线到控制中心吗？"

段星澜轻笑一声，突然凑近在他嘴角咬了一下："有。但出去后我们得好好谈谈，冒牌货。"

他们贴着墙移动，避开主通道的监控摄像头。段星澜带着他拐进一条标有"机械维修"的窄道，尽头是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一个穿着工装裤的年轻人正蹲在角落摆弄某种电子设备，听到动静立刻举起了焊枪。

"齐洛，是我。"段星澜低声道。

年轻人——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云衡，眼睛瞬间瞪大："卧槽，是云博士！"他的娃娃脸涨得通红，"我、我是您的崇拜者！您去年在《病毒学季刊》发表的论文我读了十二遍！"

云衡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崇拜者。齐洛有着一头乱糟糟的栗色卷发，脸颊上几点雀斑，眼睛亮得惊人。他胸前的工作证显示是避难所的首席机械师，但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现在不是追星的时候，小子。"段星澜不耐烦地说，"通道准备好了吗？"

齐洛点头如捣蒜："直通控制中心下层，但..."他犹豫地看向云衡，"只能过一个人。管道太窄了。"

段星澜咒骂一声。云衡却已经走向齐洛指的那条管道——直径不到三十五厘米，内壁布满尖锐的线缆接头。

"我去。"云衡简短地说，"控制中心需要我的生物识别。"

段星澜抓住他的手腕："太危险了。那些线缆能割断动脉。"

"所以给我点保护。"云衡平静地回应。

齐洛突然跳起来："等等！我有东西！"他从杂物堆里翻出一套奇怪的装备——看起来像是用防弹衣材料改装的护具，"本来是做给段队的，但云博士您更瘦小..."

五分钟后，云衡穿戴好护具，钻进管道。齐洛红着脸帮他调整头灯，手指紧张得发抖："沿、沿着红色线缆走，三百米后右转...我给您做了热感应标记..."

段星澜突然把云衡拽过去，粗暴地吻住他的嘴唇。这个吻短暂而充满占有欲，分开时两人都气息不稳。

"别死。"段星澜咬牙切齿地说，"你的命是我的。"

管道内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压抑。云衡一寸寸向前挪动，护具不断与管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某处突出的金属片划破了他的脸颊，温热的血顺着下巴滴落。三百米后，他按照指示右转，管道突然垂直向下——齐洛忘了提到这段。

云衡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滑下去。下落过程不过两三秒，却漫长得像永恒。他落在某个柔软的东西上，随即意识到那是一具尸体——穿着警卫制服，胸口有个烧焦的洞。

控制中心下层。尸体还是温的，说明刚死不久。云衡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发现自己在配电室里。透过门上的小窗，能看到外面的主控台前站着两个人：周鸿祯，和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女性。

"...

最后机会。"周鸿祯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启动净化程序，否则你女儿就会变成B-47的下一个载体。"

女人颤抖着输入一串代码。主屏幕亮起红光，显示"通风系统净化准备就绪"。云衡瞬间明白了——"净化"是释放毒株的代号。

他环顾四周，寻找可用武器。配电室的工具架上有一把高压电击棒，但需要近距离使用。正当他权衡风险时，身后的通风管突然传来敲击声——三长两短，是段星澜的信号。

云衡迅速撬开通风盖。齐洛的卷发脑袋探出来，脸上全是汗："云博士！段队让我给您送这个！"他递过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声波枪，我改装的，能干扰变异体的神经信号！"

"周鸿祯在主控台。"云衡接过枪，"有个女研究员被他胁迫。"

齐洛脸色刷白："是苏姐...她女儿在儿童区..."他突然瞪大眼睛，"操，净化程序会释放毒株到整个通风系统！儿童区的过滤系统上周坏了！"

云衡立刻明白了周鸿祯的真正计划。儿童区有三十多个未成年人，如果全部感染并控制...

没有时间了。他检查了声波枪的能源指示——满格。齐洛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装置："电磁脉冲器，能瘫痪电子锁三十秒。"

"回去告诉段星澜，我需要他在三分钟后制造混乱。"云衡调整着声波枪的频率，"越大越好。"

齐洛点头，突然凑过来在云衡脸上亲了一下："请一定要活着！"说完就缩回管道，速度快得云衡来不及反应。

配电室再次恢复寂静。云衡数到一百，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声波枪对准周鸿祯的后背，扣下扳机的瞬间，整个控制中心响起刺耳的嗡鸣。周鸿祯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杖脱手飞出。

"苏女士，停止净化程序。"云衡命令道，声波枪始终指着周鸿祯，"你女儿安全了。"

周鸿祯突然抬头，嘴角流出黑色液体："太迟了..."他狞笑着按下腕表某个按钮，"看看你的身后，博士。"

控制中心的防爆门缓缓打开，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卫举枪瞄准。但更可怕的是他们身后——三个B型变异体正蓄势待发，骨刺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云衡陷入绝境。就在这时，整个避难所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趴下。"

毒蛇与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