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将最后一组数据输入终端，屏幕上的三维模型随即旋转起来，显示出改良后的抗体分子结构。这已经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小时，期间除了喝过半杯冷掉的咖啡外，没有片刻停歇。
"云博士，这是您要的变异体组织切片。"
助手小心翼翼地将密封盒放在工作台边缘，刻意保持着安全距离。云衡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伸手去拿时，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这具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了。
"您该休息了。"助手犹豫着补充，"段队长派人来通知，晚宴七点开始。"
云衡的手指顿在半空。他完全忘了这茬。系统适时调出相关信息：每周五避难所高层都会在中央餐厅举行例行晚宴，名义上是交流工作，实则是各方势力较量的舞台。作为首席科学家，原主从不缺席，但总是最早离场——通常是在发表一些令人不适的言论后。
"告诉他们我会去。"云衡关闭终端，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他扶住桌沿，等眼前的黑雾散去后才走向休息室。
镜子里的人影让他略微怔忡。实验服下的身体比他想象的更削瘦，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但肌肉线条依然紧实优美。这张脸在冷光下显得格外立体，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唇因为缺水而微微起皮。
他解开实验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锁骨凹陷处积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身后突然传来响动，云衡猛地转身，看到林暮倚在门框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裸露的皮肤。
"敲门是基本礼仪。"云衡冷声道。
林暮轻笑一声，不但没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我敲了三下，您太专注了。"他的目光黏在云衡的锁骨上，"晚宴前需要打一针营养剂吗？您看起来...很虚弱。"
最后两个字被他说得像某种下流的暗示。云衡重新系好扣子，从林暮身边擦肩而过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水味，混合着医用酒精的气息，令人作呕。
"不必。"他头也不回地说，"管好你的医疗组。"
走廊上的应急灯已经亮起，为金属墙壁镀上一层暗红色。云衡在拐角处停下，确认没人跟踪后，迅速闪进一间闲置的资料室。他需要为晚宴做些准备——系统显示，今晚将是他与避难所所长首次正式会面，那个老狐狸在原剧情中对"云衡"的非法实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在最后关头倒戈相向。
资料室的监控死角里，云衡从内袋掏出一支微型注射器。这是他用实验室边角料配制的神经增强剂，能暂时提高反应速度和记忆力。针头刺入颈侧静脉的瞬间，他咬住下唇抑制住一声闷哼。药物像冰锥般刺入血管，随即化作滚烫的洪流冲向四肢百骸。
当云衡推开中央餐厅的大门时，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有探究的，有厌恶的，还有几道赤裸裸的欲望。他面无表情地走向科研组的席位，注意到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避难所所长周鸿祯，正用鹰隼般的目光打量着他。
"云博士终于赏脸了。"周鸿祯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听说你今天销毁了三个实验体？"
餐厅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云衡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借这个动作观察四周反应。军方代表席位上，段星澜正把玩着一把军刀，刀锋在他指间翻转出冷光；医疗组那边，林暮假装专注地切着盘中合成肉，耳朵却明显竖着。
"纠正一下，是即将变异的样本。"云衡放下杯子，声音清晰得能让每个人听清，"如果留着它们，现在餐厅里至少一半人已经变成行尸走肉了。"
段星澜的军刀"叮"地一声插进桌面。云衡对上他的视线，看到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云博士今天格外...健谈。"周鸿祯眯起眼睛，"看来是研究有突破了？"
这是陷阱。原剧情中，原主就是在这个环节开始大谈特谈"必要的牺牲"，彻底得罪了在场所有人。云衡拿起餐巾擦了擦手指，动作优雅得像在五星级酒店。
"突破谈不上，但确实有了新方向。"他调出终端投影，展示出改良后的分子模型，"传统方法行不通，我调整了靶点。"
餐厅里响起几声惊叹。连段星澜都站起身，走到云衡身后查看全息图像。他靠得太近，胸膛几乎贴上云衡的后背，呼吸喷在耳畔带着威士忌的气息。
"解释一下。"段星澜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云衡侧过脸，发现两人的嘴唇相距不到十厘米。段星澜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伤疤从眉骨延伸到太阳穴，像一道勋章。某种隐秘的电流顺着云衡的脊椎窜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简单说，之前的实验方向错了。"他指向模型上闪烁的红点，"X-12病毒不是攻击免疫系统，而是劫持它。我们需要的是向导，不是武器。"
林暮突然站起来："这不可能！我们做了上百次测试——"
"你们测试的是晚期样本。"云衡打断他，"病毒在最初24小时的运作方式完全不同。"他调出新数据，"我分析了警卫队送来的新鲜感染样本，发现——"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新鲜样本？"段星澜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云衡平静地回望："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东南角防御网捕获的那个。按照流程应该送去医疗组，但林医生似乎...太忙了。"
林暮的脸色瞬间惨白。段星澜松开手，嘴角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意思。那个样本是我亲手处理的，没走任何正式流程。"
餐厅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云衡意识到自己可能踩中了某个雷区——系统资料里没提到这段。周鸿祯突然大笑起来，打破了僵局：
"看来我们的科学家比想象中更关注防御工作啊！"他举起酒杯，"为云博士的敬业精神干杯！"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中，云衡注意到段星澜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像猎手盯着猎物。晚宴后半程成了例行汇报，他机械地应付着各方提问，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林暮为什么隐瞒新鲜样本？段星澜又为何亲自处理？
当甜点上桌时，云衡借口实验室还有工作提前离席。走廊上的灯光比来时更暗了，他的影子在金属墙壁上拉得很长。拐过第三个弯时，一只滚烫的手突然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一间储物室。
"唔——"云衡的肘击被轻松化解，后背狠狠撞上货架。黑暗中，段星澜的身体像堵墙一样压着他，大腿卡进他两腿之间。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段星澜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带着酒精和薄荷的气息，"那个样本是内部人员，感染过程不超过两小时，根本没登记在系统里。"
云衡的瞳孔适应了黑暗，看到段星澜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着野兽般的光。两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加速的心跳。他故意放松身体，让呼吸变得绵长：
"所以你们有内鬼。"这不是疑问句，"而且级别不低，否则不会让你亲自处理。"
段星澜的肌肉明显绷紧了。云衡趁机抬起膝盖，在对方躲闪时挣脱控制，反手将段星澜按在货架上。这个姿势让他们几乎鼻尖相贴，云衡能数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听着，"云衡压低声音，"我不在乎你们的权力游戏。但如果有人妨碍我的研究..."他故意让视线滑向段星澜的喉结，"我不介意多一个实验体。"
段星澜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他突然笑了，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云衡，你他妈今天像换了个人。"他向前倾身，嘴唇几乎碰到云衡的耳垂，"我喜欢。"
储物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段队？所长找您。"是警卫的声音。
段星澜后退一步，整了整衣领。在离开前，他忽然回头，目光从云衡的领口滑到腰线："晚宴后我办公室见。带上你的新数据。"这不是邀请，是命令。
云衡没有回答。等脚步声远去，他才长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药物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但他必须先回实验室检查样本——林暮的反应太可疑了。
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云衡输入密码解除安保系统，却发现主控台有人动过的痕迹。更奇怪的是，监控屏幕全部黑屏，状态显示"系统升级中"。
"有人吗？"他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实验室里回荡。没有回应，但通风口似乎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云衡悄悄从袖口滑出神经毒素注射器，缓步走向培养舱区。
就在他即将按下照明开关时，终端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别开灯。有人在B3通风管等你。——S】
段星澜？云衡皱眉。这不像对方的作风。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离开实验室。无论这是陷阱还是警告，都比在明处当靶子强。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幽幽发着绿光。云衡推开防火门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某种本能的预警。
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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