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松开甄嬛的手，转身吩咐青黛：“把本宫上次从内务府要来的紫铜手炉取来，再烧一锅滚烫的姜汤，里头多加些胡椒。”
她一边说一边解下披风，轻轻盖在甄嬛身上，“莞姐姐这是着了凉，得用热乎气儿把寒气逼出来。”
小允子跪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夏小主，太医说......”
“太医？”夏冬春冷笑一声，“前儿个皇后宫里的事，太医院多少人脱了干系？”她从袖中摸出个翡翠盒子，里头躺着颗浑圆的药，“这是我娘家送来的保命丹，虽不能保胎，但能护住莞姐姐的性命。”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华妃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啊！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儿血口喷人！”
话音未落，她带着一众宫人闯了进来，“夏冬春，你让人在翊坤宫墙上系布条，是想诬陷本宫害了莞贵人？”
夏冬春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娘娘误会了。那布条是妹妹见碎玉轩这边急着传太医，怕路上耽搁，特意做的标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华妃身后的颂芝，“不过既然娘娘来了，正好帮妹妹做个主。莞妹妹这燕窝粥......”
“燕窝粥怎么了？”华妃挑眉，“难不成是本宫宫里送的？”
“自然不是。”夏冬春让人端上那碗没喝完的燕窝粥，“这粥是碎玉轩自己小厨房熬的，可妹妹总觉得不对劲儿。”她用银针往粥里一探，针尖果然泛起了黑色。
颂芝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夏冬春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嘴上却道：“妹妹斗胆，请娘娘派人去查查，这碎玉轩的小厨房，今儿个都有谁进出过。”
华妃盯着那变黑的银针，眼神阴晴不定。
她当然知道这事儿蹊跷，可若是不顺着查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颂芝，带几个人去查。”她咬着牙吩咐道，“若是查出有人捣鬼，本宫定不轻饶！”
等颂芝带人走后，华妃走到甄嬛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莞贵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滑胎了？”
甄嬛虚弱地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臣妾也不知道，今儿个喝了燕窝粥，就觉得腹痛难忍......”她忽然抓住华妃的衣角，“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华妃被她这一抓，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夏冬春忙上前拉开甄嬛：“莞姐姐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她故意顿了顿，“不对，太医说......”她掩面哭了起来，“太医说妹妹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这时，颂芝急匆匆地回来了，在华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华妃脸色大变，猛地转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绣凳：“好啊！好个安陵容！竟然敢背着本宫，往碎玉轩送燕窝！”
夏冬春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做出惊讶的表情：“安常在？怎么会......”她看向甄嬛，“难道是因为选秀那日，莞姐姐得了皇上青睐，安常在心里不痛快？”
甄嬛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我与陵容情同姐妹，她怎会如此狠心......”
华妃气得浑身发抖：“来人！去把安陵容给本宫抓来！”她转头看向夏冬春，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这次算你机灵。不过......”她冷笑一声，“别以为帮了本宫一次，就能高枕无忧。”
等华妃带人走后，夏冬春坐在甄嬛床边，轻声说：“妹妹，这一局咱们只是开了个头。安陵容不过是个替死鬼，背后的人......”她目光幽深，“还得慢慢查。”
甄嬛擦了擦眼泪，握住她的手：“多谢妹妹，若不是妹妹，今日我怕是......”
“咱们都在这宫里讨生活，自然要互相帮衬。”夏冬春拍了拍她的手，“只是以后，姐姐做事可得多留个心眼。这宫里的人心，比那冬天的冰还冷。”
夜深了，碎玉轩渐渐安静下来。夏冬春站在院子里，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棋。
彼时青黛抱着披风小跑过来，嘴里直嘟囔：“小主也不怕冻着，安常在都被押去慎刑司了，还盘算啥呀？”
“安陵容不过是只替罪羊。你当华妃真信她有胆子害莞贵人？不过是借她的人头，好堵太后和皇上的嘴。”她突然转身：“去打听，今晨碎玉轩小厨房掌勺的李嬷，是不是昨儿刚收了翊坤宫的月钱？”
青黛倒抽冷气：“小主的意思是......”
“颂芝带人查了小厨房，却独独漏了掌勺的。”夏冬春冷笑，发间东珠跟着轻晃，“华妃要保的人，怕是比安陵容还棘手。”话音未落，碎玉轩的小宫女气喘吁吁跑来：“夏小主！莞小主喝了药直喊疼，还说......还说有人往她被子里塞了冰！”
夏冬春脸色骤变，提着裙摆就往内室跑。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甄嬛却裹着三床棉被还浑身发抖，额头冷汗把碎发都浸湿了。
“妹妹......”她气若游丝地抓住夏冬春的手，“被子里的冰，带着......带着茉莉香。”
夏冬春心头一震。
整个后宫，偏爱茉莉香的只有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
她猛地掀开棉被，果然看见几块裹着薄绸的冰块，绸布边角绣着半朵残败的茉莉。
“青黛，去内务府查这半月的冰炭发放记录！”她转头吩咐守在床边的小允子，“你扮成杂役，盯着竹息姑姑，看她今夜见了谁。”
三更梆子响时，小允子浑身是雪地摸回来，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小主，竹息姑姑去了景仁宫，出来时往慎刑司方向去了。这是从景仁宫后墙根捡的，看着像......像吃剩的杏仁酥。”
夏冬春打开油纸，碎屑间果然混着几颗发黑的杏仁。
她突然想起皇后暴毙前喝的杏仁茶，浑身发冷。
原来太后早有盘算，借安陵容之手除去甄嬛，再用皇后的死震慑众人，只是没想到甄嬛命大，这才又生事端。
“小主，内务府的记录拿来了！”青黛举着账本冲进来，“今晨碎玉轩领的冰，是翊坤宫派人代领的！”
夏冬春盯着账本上颂芝的签名，华妃怕是早就知道太后的谋划，故意顺水推舟，既能除去甄嬛这个威胁，又能让太后欠她人情。
“走，去翊坤宫。”她把冰块和杏仁酥塞进袖中，“这次，咱们要让华妃娘娘，好好喝一壶醒酒汤。”
翊坤宫的宫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夏冬春踩着积雪跨进门槛时，正听见华妃的笑骂：“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关了安陵容一夜，就吓得魂不守舍？”
她推门而入，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剑。
“华妃娘娘好兴致。”夏冬春福了福身，突然扬手将冰块甩在地上，“不知娘娘可认得，这带着茉莉香的冰，为何会出现在莞贵人的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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