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远处翊坤宫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
夏冬春攥着玉佩的手瞬间沁出冷汗。
华妃最是见不得皇后失势,如今逮着机会,怕是要趁机落井下石。
“快!去翊坤宫!”她提起裙摆就跑,绣鞋在青砖上踩出凌乱的声响。
还没到宫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瓷器摔碎的脆响,夹杂着华妃的尖笑:“好个贤良淑德的皇后!如今也成了丧家之犬!颂芝,把本宫那对鎏金凤凰烛台抬出来,今晚要好好庆贺!”
夏冬春刚跨进门槛,就被颂芝拦住。
护甲擦着她耳畔掠过,颂芝阴阳怪气道:“哟,夏小主这是来分一杯羹的?”
“本宫是来给娘娘提个醒。”夏冬春侧身闪过,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中皇后赏给华妃的旧物,“皇上虽厌弃了皇后,可太后那边......”她故意压低声音,“娘娘别忘了,皇后姓乌拉那拉。”
华妃的笑声戛然而止,凤目圆睁:“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后最看重家族颜面。”夏冬春捡起块碎瓷,上头的牡丹纹还沾着胭脂,“皇后倒台,乌拉那拉氏岂会善罢甘休?娘娘若此时太过张扬......”她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苏培盛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慌乱:“华妃娘娘,皇上传您即刻去养心殿!说是......说是太后发了雷霆之怒,要为皇后做主!”
华妃脸色骤变,护甲在红木桌上划出刺耳声响。
夏冬春福了福身:“娘娘且宽心,若是需要说辞......”她从袖中掏出张纸,正是今日太医院搜出的皇后用药记录副本,“臣妾愿为娘娘作证。”
华妃盯着她手中的纸,突然冷笑:“好个玲珑心思!罢了,跟本宫一起去。若是说得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养心殿内,太后靠在金丝软垫上,佛珠被捏得作响。
皇帝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见华妃进来,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华妃跪地时,夏冬春瞥见她藏在广袖里的手在发抖。
她赶忙膝行上前:“皇上息怒!娘娘今日不过是听闻皇后恶行,一时激愤......”
“激愤?”太后冷笑,念珠突然甩在她肩头,“翊坤宫张灯结彩,连‘皇后倒台’的戏文都唱上了,当哀家是聋子瞎子?”
夏冬春肩膀吃痛,却咬着牙继续道:“太后明鉴!娘娘只是气不过皇后多年欺压六宫,并非有意冒犯。若论起来......”她摸出用药记录,“这上头的藏红花用量,怕是够毒死十个莞贵人了!”
殿内瞬间安静。
皇帝接过记录翻看,脸色愈发阴沉。
太后盯着那纸张,佛珠突然停住:“哀家要的不是死人,而是活口。把皇后宫里的老人都提来,哀家要亲自审问。”
等从养心殿出来,夏冬春后背早已湿透。
华妃斜睨着她,突然甩过个玉镯:“算你机灵。不过......”她凑近压低声音,“别以为帮本宫几次就能平起平坐,这后宫,容不得第二个聪明人。”
看着华妃远去的背影,夏冬春握紧了玉镯。
镯子冰凉刺骨,倒像是给她的警告。
青黛小跑着过来,手里攥着封信:“小主,碎玉轩传来消息,莞贵人醒了,还让给您带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夏冬春望着漫天星子,突然轻笑出声。
皇后倒了,华妃也被太后敲打,可这宫里的戏,才刚唱到热闹处。
她展开信纸,里头除了密信,还有半片枫叶,红得像血。
“去备笔墨。”她将枫叶夹进书页,“给莞贵人回封信,就说......”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就说这枫叶虽红,却不如宫里的腊梅经得住霜雪。”
青黛磨墨时手还有些发抖:“小主,您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明白了?莞贵人怕是要多心。”
夏冬春接过笔,笔尖蘸着墨汁在宣纸上洇出深色圆点。
“她若连这话都听不出意思,又怎配在这宫里立足?”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尖锐的唢呐声。
两人对视一眼,匆匆跑到宫门口。
只见一队素白仪仗从永巷尽头转出来。
夏冬春扯住路过的小太监:“这是给谁发丧?”小太监脸色煞白:“回小主,是景仁宫......皇后娘娘寅时殁了。”
青黛啊地一声捂住嘴,夏冬春却盯着那随风翻飞的孝布出神。
皇后昨日还在养心殿与太后对峙,怎会突然暴毙?她攥紧手中未写完的信,突然吩咐:“去打听清楚,皇后咽气前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药。再看看......”
她压低声音,“翊坤宫昨夜有没有人进出景仁宫。”
夜幕降临时,青黛浑身带着寒气钻回咸福宫,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小主,打听到了!皇后临终前喝了碗杏仁茶,是......是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送去的。还有,昨夜颂芝带着两个小太监,在景仁宫待到丑时三刻才走。”
她小心翼翼打开油纸,里头是半块发黑的糕点,“这是从皇后宫里小厨房搜出来的,和莞贵人中毒时的糕点一模一样。”
夏冬春捏起糕点凑近烛火,碎屑簌簌落在妆台上。
杏仁茶配含毒糕点,既合了暴病而亡的说辞,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皇后上路。
她突然想起白日里太后说的“要活口”,原来早就留好了后手。
“小主,莞贵人那边......”青黛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夏冬春猛地吹灭烛火,就见一道黑影翻进院子,正是甄嬛身边的小允子。
“夏小主救命!”小允子落地时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我家小主今早喝了碗燕窝粥,现在腹痛如绞,太医说是......说是滑胎之症!”
夏冬春的心猛地沉到谷底。
皇后刚死,甄嬛就出事,这宫里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摸黑翻出前日华妃赏的茜色软烟罗,撕成布条缠在手腕上:“走!去碎玉轩。路上把这个系在翊坤宫宫墙上,记得要让巡逻的侍卫看见。”青黛瞪大了眼:“小主,这不是要把华妃扯进来吗?”
“皇后一死,华妃没了对手,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夏冬春把东珠发簪狠狠插进发髻,“与其等她动手,不如先将她拖下水。告诉莞贵人,就说......”
她凑近小允子耳边低语几句,直说得这小太监脸色忽青忽白。
碎玉轩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晃。
夏冬春跨进门槛时,正听见甄嬛压抑的痛呼声。
她望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甄嬛,突然想起选秀那日,这个瘦弱的女子站在梅树下,眼神却比冬日的寒冰还要清亮。
“姐姐撑住。”她握住甄嬛冰凉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月牙状疤痕。
夏冬春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狠意:“这一局,咱们还没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