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秋

纽约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

左航站在家族企业的会议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着季度报告。窗外中央公园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让他想起邓佳鑫曾经穿过的那件驼色外套。

"左先生？您的意见？"

助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左航揉了揉太阳穴："抱歉，再说一遍？"

会议结束后，父亲把他叫到办公室："你这段时间心不在焉，"老人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还在想那个中国男孩？"

左航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你书桌上那本《挪威的森林》，"父亲冷笑，"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

左航哑然。那本书他带回了纽约，却始终不敢翻开。

"玩玩可以，"父亲转身望向窗外，"但别忘了你的责任。"

深夜的纽约灯火通明。

左航和大学同学坐在常去的爵士酒吧里，萨克斯手正在演奏《My Funny Valentine》——那是他曾经最爱的曲子。

"最近怎么不泡妞了？"朋友递给他一杯威士忌，"转性了？"

左航笑了笑，目光扫过酒吧角落——一个黑发男孩独自坐着，侧脸轮廓莫名像极了邓佳鑫。他的心跳突然加速，直到对方转过头，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没意思。"左航收回视线。

"什么没意思？"

"所有人。"他仰头喝完酒，"都没意思。"

———

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左航做了一个梦。

梦里邓佳鑫站在海边，背对着他拉小提琴，琴声被海浪声吞没。他拼命奔跑呼喊，却怎么也追不上。

醒来时，凌晨三点。左航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搜索"中国国家交响乐团 邓佳鑫"。

最新的一条新闻跃入眼帘：

「青年小提琴家邓佳鑫破格晋升乐团首席，将于下月随团赴纽约林肯中心演出」

这得益于邓佳鑫练过多次又饱含感情的《梁祝》，配上邓佳鑫帅气清冷的面庞，可以说是“一曲动京城”了。现在的邓佳鑫凭优质的相貌和出众的才华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网红，被誉为“最想嫁的男人”之一，这才能让左航看到他的照片和动态出现在网络上。

配图中，邓佳鑫穿着黑色演出服，站在舞台中央微笑。那笑容礼貌而疏离，和左航记忆中被他逗笑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左航的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未能落下。窗外，纽约的雪无声飘落，覆盖了整个城市。

他突然意识到——

三个月的刻意回避，无数次的夜不能寐，原来都只是因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他想他。

很想。

北京的夏天在蝉鸣中悄然褪去。

邓佳鑫的生活像被设定好的节拍器，精准而规律——早晨七点起床，八点抵达乐团排练厅，下午四点结束排练后去音乐学院代课，晚上独自练习到深夜。

童禹坤说他像个机器人。

"《梁祝》不是这样拉的，"排练厅里，总监皱着眉头打断他的演奏，"技术完美，但感情呢？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缠绵悱恻呢？"

邓佳鑫垂下琴弓："我再调整。"

他回到家，对着乐谱坐到凌晨。窗外下起小雨，他忽然想起左航教他冲浪时说过的话——

"别想那么多，让身体记住海浪的节奏。"

琴弓再次搭上琴弦。这一次，他闭上眼睛，任由记忆中的画面流淌——左航在月光下吻他的温度，在泳池边搂着他腰的手臂，在机场送别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琴声陡然变得缠绵悱恻，哀而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