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雷的清晨带着海雾的潮湿。

邓佳鑫站在酒店窗前，看着左航收拾行李的背影。他的动作很利落，衬衫、牛仔裤、充电器，一样样丢进黑色旅行包里，全程没有抬头。

"我。"左航突然开口，"下午回洛杉矶。"

邓佳鑫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窗帘："嗯。"

"你要一起吗？"左航终于转过身看他，眼神平静得看不出情绪，"还是直接回国？"

邓佳鑫原本的计划是直接飞回北京，乐团下周确实有排练。但当他看着左航站在晨光里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眼下还带着没睡好的青黑——他听见自己说："我也可以回洛杉矶再待两天。"

左航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好。"

———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异常沉默。

左航开车，邓佳鑫看窗外飞逝的风景。车载电台放着老旧的乡村音乐，沙哑的男声唱着关于离别和重逢的歌。

"饿吗？"左航突然问。

邓佳鑫摇头，又点头："有点。"

左航打了转向灯，驶出高速："前面有个小镇，听说有家很棒的汉堡店。"

———

汉堡店很小，木质桌椅被磨得发亮。左航点了双份芝士汉堡和薯条，邓佳鑫要了沙拉和冰茶。

"你就吃这个？"左航皱眉。

"嗯，控制饮食。"邓佳鑫低头戳着蔬菜叶子，"乐团有形体要求。"

左航突然伸手从他盘子里抢走一颗小番茄，丢进嘴里："矫情。"

邓佳鑫瞪他，左航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那一瞬间，之前的冷战仿佛从未发生过。

———

回到洛杉矶后，他们默契地延续了蒙特雷的模式——白天像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晚上回到同一间酒店，相拥而眠，却谁也不提"关系"二字。

比弗利山庄的奢侈品店里，左航拿着两件衬衫在邓佳鑫身上比划："蓝色还是灰色？"

"我又不买。"邓佳鑫无奈。

"我送你。"左航把两件都塞给店员，"都要。"

邓佳鑫想拒绝，左航却已经刷卡签字，动作行云流水。

"为什么送我衣服？"走出店门时，邓佳鑫忍不住问。

左航拎着购物袋，阳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格外清晰："想看你穿。"

简单直白的回答，让邓佳鑫耳根发热。

傍晚，他们去了圣塔莫尼卡海滩。夕阳西沉，游人都散了，只剩下海浪拍岸的声音。

左航突然拉住邓佳鑫的手："跑一段？"

不等回答，他已经拽着邓佳鑫在沙滩上狂奔起来。海风扑面而来，邓佳鑫的头发被吹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左航发疯，但这一刻，他只想尽情奔跑。

终于，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左航的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掌心滚烫。

"邓佳鑫。"左航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你开心吗？"

海风突然变得喧嚣。邓佳鑫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说："不知道。"

"我想吻你。"左航说。

"现在？在这里？"

"嗯。"

邓佳鑫环顾四周——空旷的海滩，渐暗的天色，远处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他微微点头。

左航的吻落下来，温柔又克制，带着海风的咸涩和阳光的余温。邓佳鑫闭上眼，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

就当是一场梦吧，他想。梦醒来，左航会回纽约，他会回北京，这段关系会像沙滩上的脚印，被潮水轻易抹去。

但此刻，他允许自己假装被爱着。

晚上，左航趴在床上看手机，邓佳鑫在浴室吹头发。

"邓佳鑫！"左航突然喊他，"你来看这个！"

邓佳鑫关掉吹风机走出来："怎么了？"

左航把手机递给他——是纽约爱乐乐团的演出通知，下个月有场特别音乐会，曲目单上赫然写着《梁祝》小提琴协奏曲。

"你要来看吗？"左航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帮你弄到最好的座位。"

邓佳鑫的心跳漏了一拍。下个月……那意味着他们还会有交集，意味着这段关系可能不止于旅行。

"我……"他张了张嘴，突然看到左航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Jennifer：【派对名单确定了，你要带那个小提琴手来吗？】

邓佳鑫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把手机还给左航："再说吧，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去。"

左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低头回复起消息。

邓佳鑫回到浴室，关上门，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差点又犯了一次错。

派对当天，左航把防晒霜扔到邓佳鑫腿上。"擦一下，待会儿晒脱皮了。"

邓佳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短袖和沙滩裤，又瞄了一眼左航——这家伙只穿了条荧光橙的沙滩裤，上半身完全裸露，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一定要去吗？"邓佳鑫拧开防晒霜盖子，往手臂上涂抹。

左航正对着镜子往头发上抹发胶，闻言转过头："你不想去？"他嘴角勾起，"还是怕见我朋友？"

邓佳鑫没回答。自从看到那条提到派对的消息，他心里就梗着一根刺。但左航似乎很期待——他甚至还特意给邓佳鑫买了套新泳衣，深蓝色的，说是衬他肤色。

"Mark说请了专业DJ，"左航凑过来，突然伸手帮邓佳鑫抹后背的防晒霜，"泳池边还有烤肉架，你肯定会喜欢。"

他的手掌温热，在邓佳鑫脊背上缓缓移动，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自己来。"邓佳鑫往前躲了躲。

左航低笑一声，收回手："害羞什么，你身上哪儿我没见过？"

———

派对现场比邓佳鑫想象的还要热闹。

别墅后院的大型泳池边挤满了年轻人，音乐震得水面都在颤动。几个男生正在跳水台上比拼后空翻，溅起的水花引来一阵尖叫。烤肉架旁烟雾缭绕，啤酒箱堆成了小山。

"Zuo！这边！"

Mark光着膀子冲他们挥手，脖子上挂着一圈塑料花环。左航一把搂住邓佳鑫的肩膀往那边走，手掌紧贴着他裸露的皮肤。

"各位，这是邓佳鑫。"左航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我跟你们提过的小提琴家。"

"终于见到真人了！"Jennifer从泳池里爬出来，比基尼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她给了邓佳鑫一个带着氯水味的拥抱，"Zuo说你冲浪学得超快！"

邓佳鑫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左航的手还搭在他肩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锁骨。

"所以，"一个戴墨镜的男生坏笑着凑过来，"你们现在是......？"

左航没说话，突然扳过邓佳鑫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上去。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起哄声，有人吹口哨，有人往他们身上泼水。

"够明显了吧？"左航松开邓佳鑫，得意地挑眉。

邓佳鑫耳根发烫，但心底涌起一股隐秘的甜。

———

泳池边的音响换了一首更劲爆的歌。邓佳鑫被Jennifer拉着跳进水里，左航的朋友们轮流教他玩各种荒唐的喝酒游戏。

"我觉得他们更喜欢你，"左航从背后抱住湿漉漉的邓佳鑫，嘴唇贴在他耳畔，"我都吃醋了。"

邓佳鑫笑着用手肘顶他："幼稚。"

就在这时，泳池边的气氛突然微妙地变了。音乐还在继续，但几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

一个穿红色绑带比基尼的亚裔女孩站在那里，黑发高高扎起，身材火辣得让人移不开眼。

"Elena！"Mark第一个反应过来，"你终于来了！"

邓佳鑫立刻感觉到左航的身体僵住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肌肉绷紧，甚至微微发抖。

"堵车。"Elena迈着长腿走过来，目光在左航搂着邓佳鑫的手上停留了一秒，"不介绍一下吗，Zuo？"

空气突然凝固。邓佳鑫注意到Jennifer和Mark交换了一个眼神，DJ甚至调低了音乐音量。

"Elena，我学姐。"左航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这是邓佳鑫。"

没有更多介绍，没有亲昵的称呼。Elena的红唇勾起："久仰大名。"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左航，"看来你的'毕业旅行'很愉快？"

邓佳鑫突然觉得泳池的水冷得刺骨。他挣脱左航的手："我去拿点喝的。"

走向饮料台的路上，他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追随着自己——左航的，Elena的，还有那些突然变得安静的朋友们的。

Jennifer匆匆跟上来："别多想，"她递给他一杯冰镇果汁，"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邓佳鑫盯着杯子里晃动的液体："什么事？"

Jennifer的表情僵住了："就是......他们曾经......"

"我懂了。"邓佳鑫打断她，扯出一个微笑，"谢谢。"

他不需要听完整句话。左航反常的沉默，Elen挑衅的眼神，朋友们尴尬的反应......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Elena是左航"喜欢过的人"，是个让他需要散心旅行的人，甚至是......可能从未真正放下的人。

而自己，不过是一场疗伤之旅中的意外。他们都是各取所需。

06 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