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开了一辆敞篷跑车，夜风呼啸着灌进来，吹乱邓佳鑫的头发。他侧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左航，对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边，嘴角噙着笑，仿佛对即将去往的地方充满期待。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隐蔽的小书店门口。店面很小，招牌甚至有些褪色，但橱窗里暖黄的灯光透出来，显得格外温馨。

"这是……？"

"我每次来这边都会来的地方。"左航熄火，转头冲他笑，"老板是个法国老头，收藏了很多绝版书。"

推门进去时，门上的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书店里弥漫着纸张和木质书架的气息，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爵士乐。

左航熟门熟路地走到文学区，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递给邓佳鑫。"看过这个吗？"

邓佳鑫接过书，是一本精装版的《挪威的森林》，但和他见过的版本不同，封面是深蓝色的，烫金的标题在灯光下微微闪烁。

"初版限量款，"左航说，"全球只有五百本。"

邓佳鑫翻开扉页，上面有村上春树的亲笔签名。他惊讶地抬头，"你怎么找到的？"

"老板的私人收藏。"左航靠过来，手指轻轻点了点书页，"我上次来的时候求了他三个月，他才答应卖给我。"

邓佳鑫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在派对上玩世不恭的左航，此刻谈起书籍时，眼里竟带着近乎虔诚的光。

"你喜欢村上春树？"他问。

"嗯。"左航的声音低了几分，"我妈妈生前很喜欢他的书。"

邓佳鑫一怔。

左航却已经转身走向另一个书架，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柔软只是错觉。"这边还有不少绝版诗集，要不要看看？"

———

他们在书店待了近两个小时，左航像个热情的导游，带他看每一本珍藏。邓佳鑫发现，当左航谈起文学时，他身上那种浮夸的玩世不恭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学者般的专注。

离开书店时，左航买下了那本《挪威的森林》，塞进邓佳鑫手里。"送你。"

邓佳鑫愣住，"这太贵重了。"

"就当是……"左航歪头想了想，"谢谢你今晚陪我逃派对。"

邓佳鑫捧着书，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回程的路上，左航把车停在海边。夜色已深，沙滩上空无一人，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

"明天有什么计划？"左航忽然问。

邓佳鑫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可能去市区逛逛。"

"要不要试试冲浪？"左航转头看他，眼里带着挑衅的笑意，"西海岸的浪可是世界闻名。"

邓佳鑫本能地皱眉，"不行，我得保护我的手。"

左航笑了，"你活得像在玻璃罩子里，不闷吗？"

邓佳鑫哑然。

左航凑近他，声音压低，"偶尔放纵一下，不会毁掉你的职业生涯的。"

海风拂过两人的间隙，邓佳鑫闻到了左航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古龙水的气息。他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海浪。

"……好。"他听见自己说。

左航的嘴角扬起，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

回到酒店房间，邓佳鑫把那本《挪威的森林》放在床头，盯着它看了很久。

他拿出手机，给童禹坤发了条消息：

「我觉得我可能疯了。」

童禹坤秒回：

「因为那个22岁的小混蛋？」

邓佳鑫没回答。他躺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左航谈起书籍时发亮的眼睛，和他说"偶尔放纵一下"时低哑的嗓音。

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正在坠入一场危险的游戏。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邓佳鑫已经醒了。他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床单，像是在练习某个曲子的节奏。

九点。冲浪。

这个念头让他胃部微微收紧。他从未尝试过任何可能伤到手指的冒险运动——他的生活向来只有琴房、演出和酒店，规整得像五线谱上的音符。

手机震动，一条消息跳出来：

左航：【醒了没？我在楼下。】

邓佳鑫深吸一口气，回复：【十分钟。】

他换上左航昨天塞给他的防晒衣和短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护手霜塞进了口袋。

———

左航靠在酒店门口的摩托车旁，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见邓佳鑫出来，他扬起嘴角，递过其中一杯。"还以为你会放我鸽子。"

"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反悔。"邓佳鑫接过咖啡，抿了一口，苦得皱眉。

"没加糖，"左航笑得恶劣，"艺术家不都喜欢苦味的东西吗？"

邓佳鑫白了他一眼，左航却已经跨上摩托车，递给他一个头盔。"上来。"

摩托车飞驰在沿海公路上，邓佳鑫不得不抱住左航的腰。风呼啸而过，他贴紧左航的后背，闻到他颈间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海风的咸涩。

"害怕就喊出来！"左航的声音混在风里。

邓佳鑫没回答，但抱得更紧了些。

冲浪店老板是个晒得黝黑的澳洲人，看到左航就咧嘴笑了。"Zuo！好久不见！"

"带个新手玩玩，"左航拍了拍邓佳鑫的肩膀，"别把他吓跑了。"

老板打量了一下邓佳鑫纤细的手指，吹了声口哨。"小提琴手？"

邓佳鑫惊讶地点头。

"放心，我会给你挑最温和的浪。"老板眨眨眼，"不过你的男朋友可不一定同意。"

"他不是——"邓佳鑫刚要解释，左航已经大笑着揽过他的肩膀。

"别拆穿我，Joe。"

邓佳鑫耳根发烫。

———

海浪比想象中更难驯服。

邓佳鑫第三次从板上摔进海里，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咳嗽着抹了把脸。左航站在不远处，笑得肩膀直抖。

"笑够了没？"邓佳鑫恼火地瞪他。

左航划水过来，伸手替他拨开黏在额前的湿发。"手腕太僵硬了，"他的手指滑到邓佳鑫腕间，轻轻揉捏，"放松点，让板子带着你走。"

邓佳鑫屏住呼吸。左航的指尖有薄茧，蹭在他的皮肤上，触感鲜明得可怕。

"再试一次？"左航松开手，眼里带着鼓励。

邓佳鑫点头。

这一次，当浪涌来时，他感觉到左航的手稳稳扶在他的腰后。"站起来！"左航在他耳边喊。

邓佳鑫猛地起身，摇摇晃晃地站在冲浪板上——

他做到了。

海风扑面而来，浪花在脚下翻涌，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心脏狂跳。他听见左航在后面吹口哨，欢呼声混在海浪里。

直到下一个浪头打来，他才重新跌进水里，但这次他大笑着浮出水面，眼睛亮得惊人。

"上瘾了？"左航游过来，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

邓佳鑫没回答，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04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