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再见

三天后，邓佳鑫坐在海滨小镇一家高档餐厅的露台上，面前摆着一盘几乎没动过的海鲜沙拉。他正在翻看一本关于当地音乐史的书籍，偶尔抬头看看海景。

"打扰一下，能和你合个影吗？"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打断了他的阅读。

邓佳鑫抬头，三个看起来喝了不少酒的亚裔游客站在他桌前，其中一个女孩已经举起了手机。

"呃，可以..."邓佳鑫勉强笑了笑，不太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

拍照很快变成了搭讪，三个游客似乎认定他是某种名人，不停地问他问题，甚至有人开始摸他的手臂。邓佳鑫尴尬地试图保持礼貌，同时寻找脱身的机会。

"宝贝，抱歉我来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接着一只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路上堵得要命。"

邓佳鑫转头，左航正冲他眨眼睛，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他今天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整个人散发着慵懒而优雅的气质。

"呃..."邓佳鑫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左航已经转向那三个游客："谢谢你们陪我男朋友聊天，现在交给我吧。"他的语气友好却不容置疑。

三个游客识趣地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停地道歉。等他们走远，左航才松开邓佳鑫的肩膀，拉开椅子坐下。

"男朋友？"邓佳鑫挑眉。

左航耸耸肩："最容易打发他们的方法。顺便，不客气。"

"谢谢。"邓佳鑫忍不住笑了，"不过我自己也能应付。"

"当然可以。"左航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杯威士忌，"不介意我坐这儿吧？我朋友们今天烦得要命。"

邓佳鑫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近距离看，左航比那天晚上更加英俊，阳光下的他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所以，"左航啜了一口威士忌，"一晚之后的礼仪是怎样的？我们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

邓佳鑫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我以为邂逅的重点就是互不相欠。"

"确实。"左航点点头，却突然转移话题，"你一个人来的？"

"就是来旅行。需要点时间...你知道的，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对了，乐团的事。"左航出人意料地记得，"还在难过？"

邓佳鑫思考了一会儿："比之前好多了。也许距离确实有帮助。"

左航笑了："看吧，我就说这是好事。"

"你说过吗？"

"象征性地。"左航做了个手势，"对了，我朋友们今晚在他们租的别墅办了个夸张的派对。要来吗？可能会很有趣。"

邓佳鑫本能地想拒绝——派对、人群、酒精，都不是他习惯的场景。但看着左航期待的眼神，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不"字。

"就待一小会儿，"他听见自己说。

左航的笑容扩大了："太好了。八点我来接你。你还住那个酒店？"

得到了准确答复后，左航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得走了。那群家伙为了租游艇的事闹翻天了。"

他站起身，突然俯身在邓佳鑫耳边轻声说："很高兴又遇见你。"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让邓佳鑫心跳加速。

左航离开后，邓佳鑫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远在国内的好友童禹坤的号码。

"喂，童童？"电话接通后，邓佳鑫压低声音，"我可能遇到了点...情况。"

"什么情况？"童禹坤立刻警觉起来，"你还好吗？"

"我很好，就是..."邓佳鑫咬了咬下唇，"遇到了一个人。有趣但...有点危险的那种。"

电话那头传来童禹坤的笑声："邓佳鑫！你终于开窍了！是谁？当地人吗？"

"华裔美国人，22岁，家里好像很有钱..."邓佳鑫越说声音越小。

"22岁？哇，年下啊！"童禹坤吹了声口哨，"详细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邓佳鑫犹豫了一下，还是简略地讲了海滩相遇和今早的事，当然省略了最私密的细节。

"所以今晚你要去他的派对？"童禹坤问，"这不像你啊。"

"我知道。"邓佳鑫叹了口气，"但就是...他很特别。而且反正只是旅行中的一段插曲，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谁说旅行艳遇就不能有结果了？"童禹坤笑道，"放松点，享受生活。你太严肃了，也许这正是你音乐缺少的东西——真实的生活体验。"

挂断电话后，邓佳鑫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出神。左航确实代表着他生活中缺少的一切——自由、冒险、不受拘束。但这也是他最害怕的——失控的感觉。

晚上八点整，门铃准时响起。邓佳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左航站在门外，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锁骨，手里拿着两杯鸡尾酒。

"准备好找点乐子了吗？"他笑着递过一杯酒。

邓佳鑫接过酒杯，轻轻碰了下左航的："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

左航的笑容在走廊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这可不敢保证。"

派对比邓佳鑫想象中还要喧闹。

别墅的泳池边挤满了举着香槟的年轻人，音乐震耳欲聋，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他站在角落，手里攥着左航塞给他的那杯鸡尾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仿佛这样能缓解他的不适。

"怎么，不习惯这种场合？"左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旁，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

邓佳鑫抿了一口酒，酒精的甜涩在舌尖蔓延。"很明显吗？"

左航低笑了一声，伸手将他手里的酒杯拿过来，仰头喝掉剩余的酒液。"走，带你去个安静点的地方。"

他没等邓佳鑫回应，直接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穿过人群，从别墅的后门溜了出去。

夜风微凉，花园里只有几盏昏黄的壁灯亮着，远处海浪的声音隐约可闻。左航松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火光映亮他半张侧脸。

"你不去陪朋友？"邓佳鑫问。

"他们不需要我陪。"左航吐出一口烟，烟雾在夜色里散开，"倒是你，看起来快被那群人吓跑了。"

邓佳鑫没否认。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因为常年练琴而覆着一层薄茧。"我确实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

"看得出来。"左航轻笑，"你这种乖学生，大概连逃课都没试过吧？"

邓佳鑫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乖学生？"

"直觉。"左航叼着烟，眯起眼睛看他，"你身上有种……"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很干净的气质。"

邓佳鑫心跳漏了一拍。

左航没等他回应，忽然掐灭烟，伸手拉住他。"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