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动摇

邓佳鑫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唤醒的。他皱紧眉头，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喉咙干涩得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当他终于挣扎着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现代风格的嵌入式灯光，高级灰的色调，与他酒店房间的米白色调截然不同。

"这是哪..."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下一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海滩、鸡尾酒、那个叫左航的华裔男孩、月光下的吻，以及之后发生的一切。

邓佳鑫猛地坐起身，随即因动作太猛而头晕目眩。他环顾四周，宽敞的套房里一片狼藉——衣物散落一地，茶几上放着半空的酒瓶和两个用过的酒杯，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严，一道阳光斜射进来，正好照在床上另一个人裸露的背部。

左航侧卧着，呼吸均匀，黑发散乱地贴在枕头上，被子只盖到腰部，露出线条优美的背部肌肉和肩膀上几道可疑的红痕。邓佳鑫的脸瞬间烧了起来——那是他昨晚留下的。

"天啊..."邓佳鑫捂住嘴，轻手轻脚地下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迅速穿上。他的动作又快又轻，生怕惊醒床上的人。穿好衣服后，他站在床边犹豫了几秒，目光扫过左航安静的睡颜——此刻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与昨晚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形象判若两人。

邓佳鑫从床头柜上找到便签纸和笔，潦草地写下"谢谢昨晚"四个字，想了想又加了个句号，然后轻轻放在枕边。他最后看了一眼左航，悄悄拉开房门溜了出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邓佳鑫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向电梯。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他才真正放松下来，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他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走进浴室打开淋浴。热水冲刷着身体，他试图洗去昨晚的记忆，却只能让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更加清晰——左航的手指如何划过他的脊椎，嘴唇如何在他颈间流连，以及他们如何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像两个孤独的旅人般紧紧相拥。

"只是一夜情而已，"邓佳鑫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别想太多。"

但镜中人眼中的迷茫和隐约的期待，却出卖了他。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左航脸上，他皱了皱眉，不情愿地睁开眼，伸手摸向床的另一侧——空的。他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只有凌乱的床单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证明昨晚不是一场梦。

"Damn...(该死)"他揉了揉头发，注意到枕边的小纸条。拿起那张纸片，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和一个句号，没有联系方式，没有名字，甚至连"再见"都没写。

左航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几秒，突然笑了："Classy.(有格调)"

他把纸条随手扔在床头柜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下床走向浴室。镜子里映出他肩膀上几处明显的吻痕，他挑了挑眉，用手指轻轻碰了碰。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乖，实际上这么野..."他自言自语道，打开淋浴。

热水冲走了昨晚的疲惫，左航心情出奇地好。他哼着歌擦干身体，挑了件浅蓝色的衬衫和白色短裤，喷了点古龙水，然后拿起手机——十几个未读消息，全是昨晚那群朋友发来的。

"Guess who's alive!(猜猜谁还活着)"他一推开酒店餐厅的门，就听见Mark夸张的喊声。

左航笑着走向朋友们占据的大桌子，几个男生立刻给他让出位置。

"You look like shit, but happy shit.(你看上去一团糟，但是快乐的一团糟)"金发的Jennifer递给他一杯咖啡，"We thought you'd be dead after last night's tequila.(我们以为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龙舌兰会挂掉)"

左航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Nah, actually I feel great. Better than great.(不，实际上我感觉很棒，比很棒还要棒)"

"Wait, wait, wait.(等等)"Mark凑过来，一脸八卦，"You left with that hot Asian guy last night, didn't you? The quiet one from the beach?(你昨晚跟那个性感的亚裔男孩走了是不是？海滩上那个安静的)"

左航耸耸肩，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Maybe.(也许吧)"

"Damn, Zuo!(靠，左)"Mark拍了下桌子，"No wonder you're glowing. That guy was smoking hot.(难怪你容光焕发，那家伙确实辣)"

"Shut up.(闭嘴)"左航笑着推了他一把，但没否认。

"So... where is he now?(所以他现在在哪)"Jennifer眨眨眼，"Did you at least get his number?(你至少留了他电话吧)"

左航摇摇头："Nope. Just a 'thanks for last night' note.(没有，只有一张'谢谢昨晚'的纸条)"

"Ouch."Mark做了个夸张的痛苦表情，"That's cold.(真冷淡)"

"Not really.(也不尽然)"左航切着盘子里的煎蛋，"It was just a fun night. No strings attached.(只是个愉快的夜晚，各取所需而已)"

Jennifer意味深长地看着他："You sure about that? You haven't stopped smiling since you walked in.(你确定？从你进门就一直在笑)"

左航正要反驳，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表情立刻严肃起来："Shit, it's my dad.(糟了，是我爸)"

他走到餐厅外接电话，几分钟后回来时脸色明显阴沉了许多。

"Everything okay?(一切还好吗)"Jennifer小心翼翼地问。

"Family business.(家里的事)"左航简短地回答，明显不想多谈，"He wants me back in New York next month.(他要我下月回纽约)"

"So much for our graduation trip...(我们的毕业旅行就这么泡汤了)"Mark嘟囔着。

左航强迫自己振作起来："Hey, we still have a whole month. Let's make it count.(嘿，我们还有整整一个月，好好利用吧)"

他举起咖啡杯，朋友们纷纷响应，但左航的思绪已经飘远。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提琴手清晨悄悄溜走的背影，和那张只有四个字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