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府的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吐着袅袅青烟。
喜羊羊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他衣衫半敞,长发未束,一副慵懒模样,可那双眼睛却清明如寒潭。
"查清楚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阴影处,一个灰衣人单膝跪地:"回王爷,相府三小姐美羊羊,生母早逝,由姨娘抚养长大。性格怯懦,鲜少出门,在府中常受欺负。每月初五必去城郊寒山寺上香,十年未断。"
"怯懦?"喜羊羊指尖一顿,想起昨日那双秋水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光,"继续。"
"表面看确实如此。但属下发现一件怪事——三小姐院中的丫鬟婆子,近五年换了三批,都是因各种缘由被逐出相府,而后..."灰衣人压低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棋子"嗒"地落在棋盘上。喜羊羊唇角微勾:"有意思。那个亡兄是怎么回事?"
"相府大公子景羊羊,十年前坠马身亡,年仅十五。当时他已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深得丞相器重。事发当日,有人看见他与三小姐在花园争执,不久后就..."
"砰"地一声,书房门被撞开。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喜羊羊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转瞬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慢悠悠地拢了拢衣襟:"急什么?没见本王正忙着呢?"说罢,随手将棋盘掀翻,黑白玉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灰衣人早已隐入暗处。
半个时辰后,喜羊羊晃晃悠悠地走进御书房,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他草草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头也不抬,朱笔在奏折上勾画:"听说你昨日又在街上纵马?"
"儿臣冤枉啊!"喜羊羊一脸委屈,"明明是那相府的马车不长眼..."
"够了。"皇帝搁下笔,终于抬眼。那双与喜羊羊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满是威严,"朕今日召你来,是要告诉你,朕已下旨为你赐婚。"
喜羊羊瞳孔微缩,脸上却堆起夸张的惊喜:"父皇终于想通要赏儿臣美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
"丞相府三小姐,美羊羊。"
喜羊羊笑容一僵。这么巧?昨日才偶遇,今日就赐婚?
皇帝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地道:"怎么,不满意?"
"儿臣不敢。"喜羊羊迅速调整表情,嬉皮笑脸地说,"只是听闻那三小姐胆小如鼠,怕是经不起儿臣折腾..."
"住口!"皇帝厉声喝止,"堂堂亲王,说话如此轻浮!朕意已决,三日后下旨。你退下吧。"
喜羊羊夸张地行了个大礼,摇摇晃晃退出御书房。门关上的刹那,他眼中所有轻佻尽数褪去,只剩一片冰冷。
御书房内,皇帝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出来吧。"
屏风后转出一位黑袍老者:"陛下,六殿下似乎并不情愿。"
皇帝冷笑:"朕倒要看看,他能装到几时。"
......
相府西院,美羊羊正在绣架前低头刺绣。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姐!小姐!"贴身丫鬟小梅慌慌张张跑进来,"前院来了圣旨,老爷让您立刻过去!"
银针在绢布上微微一顿。美羊羊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圣旨?"
"是啊!听说...听说是赐婚!"小梅激动得脸颊通红,"小姐要当王妃了!"
美羊羊指尖一颤,银针扎破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在绣了一半的白玉兰上。她缓缓将手指含入口中,垂眸掩去眼中情绪:"更衣吧。"
半刻钟后,美羊羊跪在相府正厅,听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宣读圣旨:"...特赐婚于怡亲王喜羊羊,择吉日完婚..."
"臣女领旨谢恩。"她叩首,声音轻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将一个受宠若惊的庶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待太监离去,丞相难得地对这个不起眼的女儿露出笑容:"起来吧。从今日起,你搬到东厢房去住,缺什么只管跟大夫人说。"
"谢父亲。"美羊羊怯生生地应道,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大夫人和两位嫡姐眼中闪过的嫉恨。
回到西院收拾行装时,小梅兴奋地叽叽喳喳:"小姐,听说怡亲王俊美非凡,就是性子有些...不过没关系,以小姐的品貌..."
"小梅,"美羊羊轻声打断,"去把我那件青色披风拿来。"
待丫鬟离开,美羊羊从床底暗格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枚染血的玉佩——正是她兄长临终前紧紧攥在手中的物件。她指尖轻抚过玉佩上刻的"景"字,眼中寒芒乍现。
"哥哥,机会来了。"
当夜,怡亲王府书房。
喜羊羊面前摊着一张相府布局图。灰衣人低声汇报:"三小姐今日搬到了东厢房,相府突然对她重视起来。"
"继续盯着。"喜羊羊指尖轻点图纸上的西院位置,"特别是她原来的住处,仔细搜查。"
"还有,"他忽然想起什么,"查查她那个亡兄的死,到底有什么蹊跷。"
灰衣人领命而去。喜羊羊走到窗前,望着相府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胆小如鼠的三小姐?呵,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几时。"
同一轮明月下,美羊羊站在新搬入的东厢房窗前,手中把玩着白日喜羊羊"赏"的那枚玉佩。
"怡亲王..."她轻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窗外,一阵风吹过,满树梨花纷纷扬扬。有几瓣飘入窗内,落在她肩头,又轻轻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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