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京城,柳絮纷飞。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在朱雀大街上横冲直撞,马背上的青年一袭玄色锦袍,金线绣着的四爪蟒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手持马鞭,却不用来驾驭,反而任那马儿撒欢似的狂奔,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让开!都让开!本王的马可不长眼睛!"青年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与轻佻。
街角处,一辆朴素的马车正缓缓驶来。车前悬挂的青铜铃铛随着颠簸发出清脆声响,帘幕上绣着细小的青竹纹样——这是当朝丞相府的标记。
"小姐,前面好像有状况。"驾车的老仆话音未落,那匹白马已如一阵旋风般冲至眼前。
"啊——"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几乎要踏上车辕。千钧一发之际,白马上那看似醉醺醺的青年突然眼神一凛,手腕一抖,缰绳如灵蛇般缠住马颈,硬生生将马头拉偏了三寸。
"嘶——"白马擦着马车掠过,带起的风掀起了车帘一角。
刹那间,喜羊羊对上了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睛。那双眼在看到他的瞬间闪过一丝锐利,又迅速被惊慌取代,快得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
马车内,美羊羊迅速垂下眼帘,手指却死死掐住了袖中的银针。她认得这张脸——当朝六皇子,被封为怡亲王的喜羊羊,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但刚才那一瞬的对视,她分明看到了那双桃花眼底深藏的清明。
"王爷恕罪!老奴不知是王爷驾到!"老仆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喜羊羊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酒壶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他仰头灌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道:"冲撞了本王的马,该当何罪啊?"
车内,美羊羊深吸一口气,掀帘而出。春日暖阳下,她一袭淡青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素净得不像相府小姐,倒像是寻常书香门第的姑娘。
"民女参见王爷。"她福身行礼,声音如清泉击石,"家仆年迈,冲撞了王爷御骑,还请王爷海涵。"
喜羊羊眯起眼睛,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这就是相府三小姐?传闻中那个胆小怯懦、不受宠的庶女?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哦?相府的小姐?"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本王记得相府小姐们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怎么三小姐如此...简朴?"
美羊羊睫毛轻颤,指尖在袖中微微发抖——不是因恐惧,而是为压制那股想要将银针射入他咽喉的冲动。她抬起头时,眼中已盈满泪水:"回王爷,民女只是...只是去城郊寺庙为亡兄上香..."
喜羊羊心中一动。亡兄?相府确实曾有位才华横溢的大公子,十年前意外坠马身亡。当时他还小,却记得母妃听闻消息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罢了罢了。"他突然意兴阑珊地摆手,"本王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说着,他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丢过去,"赔你的车辕。"
美羊羊手忙脚乱地接住,待要推辞,那白马已载着它的主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放肆的笑声。
回到马车内,美羊羊脸上的怯懦一扫而空。她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玉佩上刻着精细的蟠龙纹——亲王信物,就这么随意给了人?这位王爷,果然如传言般荒唐。
但她不会忘记,在马蹄扬起的那一瞬,他眼中闪过的锐利锋芒。
"小姐,咱们还去寺庙吗?"老仆在车外问道。
"去。"美羊羊轻声应道,将玉佩收入袖中暗袋,"哥哥的忌日,怎能不去?"
车帘垂下,遮住了她眼中翻涌的恨意。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尽头,喜羊羊勒马回望那辆远去的马车,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相府三小姐...有趣。"
他仰头饮尽壶中酒,随手将空壶抛给路旁的乞丐,在对方感恩戴德的呼声中打马而去。
皇宫角楼上,一道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转身隐入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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