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璃的指尖触到那半片人工皮肤的瞬间，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指腹上沾着层透明的生物凝胶——和三个月前"零点行动"现场提取到的样本一模一样。
"清璃？"林绯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我截获了档案室的监控备份，你最好看看这个。"
安全屋的显示屏亮起来，画面里的"秦昭阳"正在摘手套。沈清璃盯着他右手小指缺失的关节，胃部突然痉挛——这个细节太精确了，精确到连警局档案里都不会记录。镜头突然拉近，捕捉到"秦昭阳"后颈接口处闪过一道蓝光，和她后颈的刺痛频率完全同步。
"暂停。"沈清璃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放大他虹膜。"
画面定格在那双眼睛上。林绯然的义肢发出轻微的嗡鸣，数据流在屏幕上快速滚动。"虹膜识别显示是秦昭阳本人，但是..."她调出另一个窗口，"瞳孔对光反射延迟了0.3秒，正常人不可能——"
"是神经链接延迟。"沈清璃突然站起来，战术匕首在她指间转了个圈，"我见过这种技术，在父亲最后的研究笔记里。"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4:28，芯片上的倒计时还剩两分钟。她抓起桌上的电磁脉冲枪，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掌心。
林绯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机械手指的温度比人体低，但力道大得惊人。"你后颈的植入体在发热。"她另一只手调出全息扫描图，"有信号传输痕迹，就在刚才你碰到人工皮肤的时候。"
通风系统出风口的白雾突然变得浓稠。沈清璃看着扫描图上自己颈椎处闪烁的红点，想起父亲失踪前夜说的话："璃儿，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记忆......"当时她觉得这话莫名其妙，现在却像块冰顺着脊梁往下滑。
"能屏蔽吗？"
"暂时用电磁屏障阻断了。"林绯然拆开墙上的电路板，扯出两根导线接在自己的义肢接口上，"但对方既然能激活它，说明——"
警报声骤然炸响。主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框，监控画面里的"秦昭阳"突然转向镜头，嘴角扯出个超出人类面部肌肉活动范围的微笑。沈清璃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表情和"零点行动"里那个"复活"的目标一模一样。
"走！"她拽起林绯然冲向应急通道，身后的安全门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走廊的应急灯全部熄灭，只有林绯然义肢上的蓝色指示灯在黑暗中划出残影。拐角处的通风管突然爆开，大团白色冷雾喷涌而出，雾里有什么东西擦着沈清璃的耳尖飞过，在墙上留下个冒着烟的孔洞。
林绯然撞开备用技术室的门，反手甩出三个信号干扰器。"三十秒！"她扑向主控台，机械手指插进数据接口，"他们在用植入体反向追踪你的位置！"
沈清璃背靠着门，听见外面走廊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不是人类的步频，更像是精密校准过的机械运动。她摸向后颈，皮肤下的植入体像块烧红的铁。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尤其是你自己的......"
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叶渊白的半身像在数据流中浮现。他今天没穿制服，白大褂领口沾着可疑的暗红色痕迹。"清璃。"他的投影伸手调整不存在的眼镜，这个动作让沈清璃咬肌绷紧——真正的叶渊白从来不做这个动作。
"你是谁？"
投影的微笑扩大了，嘴角几乎咧到耳根。"你比预计的慢了六分十八秒。"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不过没关系，XK-4972号样本的激活程序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七。"
林绯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她面前的屏幕上跳出份档案，标题是《灵魂转移协议》，而申请人签名处赫然是沈清璃父亲的字迹。日期显示那是在他失踪前三天签署的。
沈清璃举枪对准投影的眉心。"解释。"
"你后颈的植入体不是通讯器。"投影的形态开始扭曲，逐渐显现出某种非人类的轮廓，"是接收器。用来接收'你'的记忆信号。"它突然指向林绯然正在破解的文件，"看看监控录像的时间戳，亲爱的，那晚在工厂里，你真的在场吗？"
技术室的灯全部熄灭。黑暗中，沈清璃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林绯然调出的监控画面上，"沈清璃"正举枪瞄准目标，但镜头捕捉到她后颈处闪过一模一样的蓝光——而日期显示那是她请假去扫墓的日子。
"不可能......"她摸向腰间配枪的手柄，那里刻着父亲送的生日祝福。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传来，却突然变得陌生。
门外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声音。林绯然猛地拽开地板暗门："下面直通车库！"她的义肢过载冒出了火花，"不管那玩意说什么，别信！记忆可以被篡改，但肌肉记忆不会——试试这个！"
她抛来个金属球。沈清璃本能地接住，手指自动找到球体上的凹槽按下——这是特警队时期秦昭阳教她的引爆器握法。某些东西确实无法伪造。
投影发出高频噪音，形态彻底崩溃成乱码。"来不及了......"它用叶渊白的声音说，"04:30到了......"
车库的卷帘门刚升到一半，沈清璃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黑影。六个，不，八个，全部穿着警用装甲，但面罩下的眼睛泛着和"秦昭阳"同样的蓝光。她突然想起芯片上的倒计时，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那不是时间限制，是同步率百分比。
领头的黑影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监控：真正的秦昭阳被绑在某个白色房间里，后颈连着同样的接口装置。画面角落有个不断跳动的数字：98.7%。
"放下武器，沈警官。"黑影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跟我们回去完成最后的同步。毕竟......"面罩突然弹开，露出和沈清璃一模一样的脸，"你也不想让他代替你承受实验副作用吧？"
林绯然的呼吸骤然急促。沈清璃盯着屏幕上秦昭阳痛苦扭曲的脸，握枪的手第一次微微发抖。她后颈的植入体突然剧烈发烫，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
父亲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两个并排的培养舱。左边舱体里漂浮着个少女，右边则是具空舱。他转头对什么人说话，而镜头捕捉到实验室门牌：XK-4972。
"清璃！"林绯然用机械臂撞开通风管道，"现在！"
沈清璃扣下扳机。电磁脉冲弹在空中爆开蓝光，所有黑影同时僵直了一秒。她跃入通风管的瞬间，听见此起彼伏的机械重启声，以及那个用着她声音的怪物最后的警告：
"跑吧，反正到100%的时候，连你都会相信你就是我......"
通风管道里的金属锈味混着机油气息直冲鼻腔，沈清璃的膝盖在狭窄空间里磨得生疼。身后传来机械关节转动的咔嗒声——那些东西追进来了。
"左转！"林绯然的机械臂突然卡住通风管转角，火花迸溅中硬生生扯开一道缝隙，"下面有排水管！"
沈清璃蜷身滚进管道的瞬间，一发脉冲弹擦着她发梢炸开，蓝紫色电弧在金属壁上蛇行。排水管壁凝结的水珠浸透作战服，腰间的配枪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她想起秦昭阳教她拆枪时说的话："真正的武器会记住主人的手感。"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沈清璃单手挂住边缘缓冲落地，靴底踩碎了几支玻璃试管。这间实验室的应急灯还亮着，惨白灯光下，墙上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全部定格在同个画面——不同年龄段的"沈清璃"躺在手术台上，后颈连接着相同的接口装置。
"这是......"林绯然的机械眼快速对焦，"生物培养舱的监控记录？日期跨度有十二年......"
最中央的屏幕突然亮起实时画面。白色房间里，秦昭阳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同步率显示99.1%。沈清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植入体又开始发烫，这次传来的记忆碎片里，父亲正在调整某个设备的参数，而年幼的她被固定在一旁的椅子上。
"找到了！"林绯然撬开主控台暗格，抽出张磁卡，"实验日志的物理备份！"她的机械手指划过卡面时突然僵住，"等等，这上面有生物识别锁......"
沈清璃接过磁卡的瞬间，识别锁绿灯亮起。全息投影自动展开，父亲的身影浮现在操作台前。他看起来比记忆中苍老十岁，白大褂上沾着血迹。
"如果看到这段记录，说明同步程序已经启动。"投影里的父亲声音沙哑，"璃儿，无论他们让你相信什么，记住两点：你后颈的植入体是双向通道，而你从没参加过母亲的葬礼......"
通风管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林绯然迅速架起电磁屏障："最多撑三分钟！"
沈清璃死死盯着投影。父亲正在快速操作某个界面，背景里能看到昏迷状态的自己——穿着现在这身作战服。某个瞬间，他转头看向镜头的眼神让沈清璃如坠冰窟：那不是看女儿的眼神，而是在评估实验体。
"......同步率达到100%时，用这个频率的声波可以暂时阻断信号。"投影突然切换成段高频噪音，沈清璃的植入体随之剧痛，"去找叶渊白要XK-4973的密钥，那是唯一能......"
投影戛然而止。林绯然突然拽过她的手腕："你的瞳孔！"
防爆玻璃的倒影里，沈清璃的右眼正泛起和那些黑影相同的蓝光。剧痛中又一段陌生记忆涌入：她站在实验室里，亲手将针剂注入某个培养舱——舱体标签写着"秦昭阳"。
"同步率99.6%了！"林绯然调出车库监控，那些黑影已经包围出口，"还有这个——"她放大某个黑影的面罩反光，隐约照出里面的人影轮廓，"是叶渊白的副官！"
沈清璃突然笑了。她扯开作战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陈旧疤痕——那是秦昭阳在训练场救她时留下的。"肌肉记忆是吧？"她将电磁枪调到过载模式，动作流畅得像是做过千百次，"帮我争取三十秒。"
林绯然还没反应过来，沈清璃已经冲向主控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输入的却是父亲研究笔记里的密码。系统提示"最终协议激活"的瞬间，所有监控屏幕同时变成雪花噪点。
通风管方向传来电磁屏障碎裂的脆响。沈清璃转身举枪，正好看见第一个黑影撞开大门。她的准星锁定对方眉心，却在扣扳机前突然调转枪口——电磁脉冲弹击碎了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
"你干什么？！"林绯然在漫天水花中大喊。
冷水淋在脸上的刹那，沈清璃眼中的蓝光突然熄灭。她甩手又是一枪，这次准确命中黑影的颈部接口。"父亲从不在实验室装消防系统。"她踹翻操作台当掩体，"这是记忆陷阱！"
监控屏幕的雪花噪点里，渐渐浮现出真实画面：白色房间里的"秦昭阳"正在摘下面具，露出的赫然是叶渊白的脸。同步率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87.2%。
"同步中断？怎么可能！"黑影们的动作突然变得不协调，像断了线的木偶。领头的副官面罩炸裂，露出半机械化的面孔，"备用方案！启动XK-4973！"
沈清璃后颈的植入体突然自主启动，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另一段录像：年幼的她被父亲牵着走进实验室，而角落里站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后颈闪着蓝光。
"璃儿，这是你的双胞胎妹妹。"投影里的父亲蹲下身，"她生病了，需要你的帮助......"
排水管突然传来震动。林绯然刚转头就被水柱冲翻，真正的叶渊白带着特勤队破墙而入。他制服的左臂渗着血，手里握着把造型古怪的声波枪。
"清璃，别看投影！"声波枪对准她的后颈，"那是记忆编——"
黑影副官突然暴起，机械臂弹出刀刃刺向叶渊白后背。沈清璃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战术匕首精准扎进对方关节缝隙——这个救人的动作，和秦昭阳当年救她时一模一样。
声波枪的嗡鸣响彻实验室。所有屏幕同时爆出警告框：【主记忆链路已断开】。沈清璃踉跄跪地，剧痛中最后的意识是叶渊白扶住她时说的话：
"......这次同步失败，他们很快就会启动4973号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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